第12章

　　 關竹又跟家人商量：“我覺得獵戶村的岩石跟岩土不錯，人品好，身手也好，勤快又善良。
木槿也不小了，是時候定下親事了，你們覺得岩石咋樣？
岩土呢，我打算介紹給娟兒的二妹，到時候二人如果看對了眼的話，也是不錯的一門親事。
”

　　 “獵戶村的岩土啊？
好啊！
”李氏首先開口，話語裡都透着喜悅：“就是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看的上二妹，畢竟二妹瘦巴巴的，岩土可是很強壯呢！
”

　　 關竹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這山裡的人娶妻不容易，而且兄弟倆是孤兒，很多人家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說什麼克父克母，沒有福氣的人家。
”

　　 李氏聽得滿臉的惶恐，很是猶豫：“娘，既然這樣，你為啥還想要把木槿嫁給岩石啊？
”

　　 關竹白了她一眼：“什麼克父克母啊，岩石兄弟倆的父母，分明是救人的時候，不幸遇難的。
那麼好的一對夫妻，舍己救人，結果卻沒有好報。
留下的兒子，竟然被那被救的人家帶頭污蔑，說這兄弟倆氏克星。
哼！
不就是忘恩負義，為了不給兄弟倆補償，為了不照顧年僅十歲的恩人的兒子麼！
”

　　 齊向西大吃一驚：“什麼？
帶頭造謠的，竟然是被救的人家？
”

　　 那家人他聽說過，是鎮上的一個大戶人家，當年岩石的父母是在那戶人家做長工的。
那戶人家，表面上，可是積善人家啊。
這戶人家，光是有功名的，就有三個。
一個秀才，一個舉人，還有一個剛好考過了童生。

　　 怎麼會啊？
怎麼會呢？

　　 好可怕啊，人心實在太可怕了，簡直比山裡的老虎，還要可怕啊！

　　 至此，他對讀書考科舉的熱情，一下子就湮滅了一大半。

　　 一個小小的鎮上的大戶人家，就這麼複雜，官場那麼大，那麼複雜，他可以混得開麼？

　　 大年初三，也就是李氏回娘家的第二天，關竹跟老二，去了一趟獵戶村。
自然，不是空手去，而是帶了五包糖炒栗子，五包糕點，打算去獵戶村的五戶人家都拜個年。

　　 獵戶村，她也不是頭一回去，之前有送謝禮去岩石家。
那個時候，也跟獵戶村的其餘幾戶人家認識了一下，給每家的孩子都一小包的糖果。

　　 給岩石兄弟倆，又多了一籃子别的吃食，有臘肉也有糍粑。

　　 兄弟倆憨厚的笑着，恭敬又熱情：“嬸子，快快請進，屋裡暖和一些！
”

　　 這麼冷的天氣，關嬸居然上門來，岩石很是感動。

　　 坐在火塘前，喝了半杯熱茶，關竹就開門見山：“岩石，岩土，你們兄弟倆訂婚沒有？
”

　　 岩石吃了一驚：“嬸子，沒有呢。
嬸子有沒有合适的，給我們介紹一下。
”

　　 關竹也不繞彎子，很是直爽的道明來意：“哦，沒有訂婚啊？
沒有就好，是這樣的，岩石你覺得我家裡老二木槿咋樣？
”

　　 “很好，是個難的好姑娘。
”岩石對木槿的印象不錯，他頭一回認識木槿的時候，她早已有很大的變化。
過去的木槿，他也有所耳聞，毛病不少。

　　 然而，早在半年前，人已經變得勤快又懂事了。

　　 而且，長相不錯，又很是健康。
嗯，關鍵是，如今的性子變得很是開朗活潑，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歡喜。

　　 關竹笑了：“那麼，你有沒有意願，娶木槿為妻啊？
”

　　 岩石瞪大了眼睛：“嬸子，你，你是說，你願意把木槿嫁進葉家？
”

　　 岩石姓名葉。

　　 關竹笑容親切和藹：“是的，我是有這個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

　　 岩石連忙應下：“願意，我願意，太願意了！
”

　　 何止是願意啊，簡直就是求之不得啊！

　　 這麼好的人家的女兒，一家子都認識字，人品樣貌一樣不缺，他肯定是願意啊！

　　 “好，既然這樣，那麼過了元宵節，你挑一個日子，上門提親吧！
”

　　 岩石開心的笑了：“謝謝嬸子，元宵節過後的第二天，我就請村裡的長輩，跟我一起上門提親！
”

　　 又恭敬的問：“嬸子，關于聘禮，你有啥要求？
”

　　 關竹：“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就跟這十裡八鄉尋常人家的聘禮差不多，就可以了！
”

　　 也不能一點要求都沒有，普通人家的标準，還是要有的。
不然的話，木槿往後在獵戶村，就會被人視為那就是跟送上門來的不值錢的媳婦了。

　　 岩石的心裡很是激動：“嬸子，我知道了，謝謝嬸子。
”

　　 沒有别的要求，嬸子的人可真好啊！

　　 一般的人家，總會提上這樣那樣的要求。
尤其是山裡的男人，娶媳婦難啊！
前段時間，隔壁的人家娶媳婦，前前後後就花了整整二十兩銀子。
這也是他跟弟弟到了這個年齡，都還沒有娶上媳婦的原因。

　　 二十兩銀子啊，賣一隻大的野豬，也隻能掙個二兩銀子。
一隻山雞，也就賣三十個銅闆。
二十兩銀子，兄弟兩個，就得四十兩銀子。

　　 如今，家裡這麼多年的積蓄，一共也就十五兩這麼多。

　　 而且，開口要二十兩銀子的人家，那樣的人家的姑娘，人品能好到哪裡去啊？
這樣的人家的姑娘，他跟弟弟，哪裡敢娶啊？

　　 要知道，山外的村裡的人家娶媳婦，有個二兩銀子就差不多了。
二十兩的話，這媳婦，就等于是買來的了。

　　 他葉岩石雖然身份低微，然而，卻也不希望自己兒女的母親，是買來的。
别說他矯情，他就是這麼想的，希望可以娶一個人品不錯的好媳婦，一家人互相關心，互相依靠，過上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買來的媳婦，能跟自己一條心麼？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跑了。

　　 大山那麼大，人跑了，他也沒處去找。

　　 這二十年以來，小小的獵戶村，這樣的媳婦，跑了的就不止五個了。

　　 關竹又道：“我兒媳李氏有個妹妹叫苦菊，今年十五歲，長相身材跟我兒媳差不多。
人品嘛，可比太要好許多，是個勤快又善良的好姑娘。
過兩天，李氏就要帶她這個妹妹過來這邊，打算在這邊相看個人家，不知道你弟弟岩土是否樂意跟苦菊相看一下？
”

　　 岩石聽了這話，頓時大喜過望：“真的？
嬸子，你說的是真的啊？
好啊，太好了！
太願意了!太樂意了！
我弟弟，一定會十分開心的，十分樂意的！
岩土，是不是啊？
”

　　 岩石高興的有點語無倫次。

　　 岩土使勁的點頭：“是的，嬸子，我樂意，我十分樂意！
”

　　 自然是樂意啊，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岩石高興的眼淚花都冒出來了：“嬸子，你看，我弟弟很樂意！
這事，就麻煩嬸子幫忙了，嬸子你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啊！
”

　　 兄弟倆的終身大事，就這樣解決了！
哦，不，弟弟的終生大事，還得看人家姑娘，是否看的上弟弟呢！
不過，相信有嬸子作保，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嬸子，今天留下來吃午飯，家裡有山雞也有野兔，也有臘肉，可以給嬸子做一頓好吃的！
”

　　 岩石開心的留客吃飯。

　　 關竹笑着謝絕：“不了，天氣不好，下午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雪，我們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

　　 岩石擡頭看看天色，确實不太樂觀，就沒有堅持。
不過，送關竹幾個回家的時候，手裡帶了兩個麻袋。
送到山腳下，離關竹家還有一刻鐘腳程的時候，這才猛的把手中的麻袋放在地上，轉身就跑。

　　 一邊跑，一邊喊：“嬸子，這麻袋裡的東西，是送給你們的！
”

　　 一轉眼的功夫，兄弟倆已經跑的沒影了。

　　 關竹無奈，隻好收下兩個麻袋。

　　 北風呼呼的刮着，也顧不得看麻袋裡是什麼東西，一行幾個人快步的往家裡走去。

　　 回到家裡，打開麻袋一看，關竹不禁暗暗點頭：看來，岩石這小夥子，還是挺靠譜的嘛。

　　 一個麻袋裡，裝的是臘魚跟小魚幹，還有臘肉臘雞。
滿滿的一大袋，得有三十多斤重。

　　 一個麻袋裡，裝的是各種幹果跟幹香菇，甚至還有切片曬幹的梨，以及好幾斤枸杞幹。
這枸杞，還是前段時間，關竹教兄弟倆認識的。

　　 關竹不禁用力一拍自己的腦袋：“哎喲喂，我怎麼就沒有想過，要把梨給切片曬成梨幹呢？
”

　　 不僅如此，其實還可以制作果醬跟果酒啊！

　　 這些，她都沒有想到，可惜了！

　　 不然，光是賣果醬跟果酒，就能掙不少錢啊！

　　 罷了，現在意識到也不遲，明年再大幹一場！

　　 沒有幾天，老大夫妻倆就帶着苦菊，回來了。

　　 不出所料，二人大包小包的回娘家，去空手回來。

　　 嗯，也不算空手，夫妻倆的換洗衣服，還是有的。

　　 不過，苦菊卻當真是空手來，連換洗衣服都沒有。

　　 或許，是覺得很難堪吧，這姑娘在回來的路上，打了不少幹的柴火。
都是硬柴，很好燒的枯樹幹，全都用柴刀劈成一米左右，捆成了兩大把。

　　 這姑娘，是擔着兩捆柴火，進的齊家。

　　 關竹不禁很是感慨，既無奈又感動。

　　 唉，要是老大沒有帶柴刀在身上，這姑娘沒法砍柴火的話，又會有什麼打算呢？

　　 這天寒地凍的，即便想要挖野菜，也是沒有機會啊！

　　 “唉，你這孩子，路上那麼累，還砍什麼柴火啊！
”

　　 關竹等她放下柴火，連忙吩咐采蓮去倒了一碗溫開水過來：“喝杯水先，一路上辛苦了！
”

　　 苦菊接過碗，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眼淚掉在了碗裡。

　　 “嬸子，謝謝你！
你是苦菊的大恩人，這輩子，苦菊都會記得嬸子的好！
”喝完水，苦菊就跪在了地上，結結實實的給關竹磕了三個響頭。

　　 李氏在一邊解釋：“娘啊，你不知道，要是我回去晚一天，苦菊就會被賣給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
那人年紀大也就算了，還是個喜歡打人的，他前頭的婆娘就是被他給打死的！
而且，他竟然連自己的老娘都打，忒不是人了！
”

　　 “可是，就為了三兩銀子，我奶奶就要把苦菊給賣給那樣的人家！
娘啊，對不起，這一次，我把苦菊領回來，花了四兩銀子。
”

　　 齊向東給她作證：“娘，不給四兩不行啊，不超過三兩的話，娟子的奶奶不答應把人帶走啊！
說是嫁給那人，離家不太遠，苦菊日後還可以時常幫襯娘家。
”

　　 李氏：“就是啊，都給四兩了，可是我奶奶連苦菊的換洗衣服，都不讓苦菊帶走！
”

　　 此時此刻，李氏對娘家的人，已經沒有什麼挂念的心了。
其餘兩個妹妹，如今也跟她不親近，跟她說的話都帶刺。

　　 苦菊說，那兩個妹妹嫉恨她嫁了好人家，這次回來卻連件棉襖都不舍得給她們做。
這次回來，又沒有打算帶她們走，隻想着苦菊這個二妹。

　　 可是，她們不是還小麼，一個12，一個才11歲。

　　 這麼小，有誰家願意娶啊？
總不能，把人帶來婆家，先養上幾年吧？
如果婆家沒有小叔，隻有小姑，那還好一點。
可是，婆家還有兩個小叔，肯定是不行的啊！

　　 關竹笑着安撫：“沒事，四兩就四兩，多出的這二兩，就當是你代替你二妹，給你爹娘盡孝的！
”

　　 她也沒想過，讓岩土出四兩的聘禮。

　　 這一帶的普通人家，一般的聘禮，就是二兩。

　　 當然了，如果岩石岩土兄弟，主動給多一點的聘禮，她也不會拒絕。
但是，自家絕對不會主動多要，免得自家的姑娘去了夫家，會被看輕，沒有地位。

　　 關竹又拿了一塊青色的粗布給李氏：“歇息好之後，抓緊時間，給你二妹做兩件衣服！
元宵節過後，第二天，葉家就會上門來給采蓮提親。
到時候，岩土會順利來跟你二妹相看！
”

　　 “好的，娘！
”李氏開心的笑了。

　　 苦菊十分的感動：“嬸子，謝謝！
”

　　 關竹滿意的笑了，這姐妹倆，對她的感激之情，都是實打實的，沒有半點虛的。

　　 這就好，雖說施恩不圖報，但是對方是個知道感恩的，施恩的人心裡總是會好受一點。

　　 苦菊很是能幹，比自家的姐姐李氏，要能幹太多了。

　　 做事利落不說，還有一手好廚藝，力氣又大，可以當男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