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樣的事,這城也繞不下去了,迎親隊缺胳膊少腿地繼續吹打,直接回了甯王府。
花轎停在府門口,婢女們拎着花籃子紛紛揚揚地撒花,司儀拉長了音喊道:“踢轎門!
”
謝瓊韫屏息等了一會兒,除了大家歡歡喜喜的說話聲,沒感覺到任何動靜。
“世子!
快了!
”
下人喊道。
甯王世子剛剛在馬上颠簸了一路,現在裆部跟火燙了一樣,半躺在廂房緩解,一聽花轎已經到了,更是煩不勝煩,指了自己的随從。
“你去踢!
”
随從哪裡敢,連忙跪下道:“世子,您起來吧,踢了轎門還要拜堂呢!
”
“拜拜拜!
拜個頭!
”
冠帽被摔在地上,甯王世子恨恨罵道:“謝瓊韫就是災星,孤遲早要被她克死!
”
他後悔了,當初幹嘛非得為了那一時之氣對付許澄甯,許澄甯再騙他,那也是可可愛愛的嘛。
可恨他氣昏了頭,現在竟攤上了謝瓊韫!
随從诶诶叫着,把冠帽撿起來拍掉灰,苦苦勸道:“世子,您别鬧脾氣了,賓客都看着呢!
”
甯王世子皺眉,還要發脾氣,甯王走了進來,道:“你怎麼還在這,外邊都喊幾遍了,快些,别讓人看笑話!
”
甯王世子百般不情願,但還是得出去,外面果真已經喊了幾遍了,氣氛已不似之前熱烈,反而詭異得可怕,甯王妃身邊的婆子忙道:“新郎來了,新郎來了!
将才王妃閃了腰,世子去看望王妃,冷落了新娘子,好在正好趕上吉時了!
”
氣氛重新歡騰起來,甯王世子勉強露出個笑,走到花轎前踹了一腳,然後司儀便捧來一根紅綢,一頭交給他,一頭送到剛出花轎的新娘手中。
新人相攜走進喜堂。
喜堂十分寬闊,甯王和甯王妃坐在高堂位置上,兩旁是端王夫婦、壽王夫婦和他們的兒女,以及甯王府各路親朋好友、受邀而來的朝臣官員都熙熙攘攘擠在兩旁。
司儀的聲音響徹王府,秦弗則對着高處的龍鳳燭和大大的喜字出神。
這對龍鳳,醜。
将來他們的可不能這樣。
他清淡的眼神落到正拜堂的新人身上。
這樁婚事辦得匆忙,雖然喜服已經是起用了所有最好的繡娘沒日沒夜做的,斑斓絢麗,彩線織錦,十足華麗,但是到底還是沒有慢工出細活來得細緻合體。
不過也可能是穿的人的問題。
據說最好的喜服得做上兩三年,才能做好。
兩三年……
秦弗垂眸。
可以先準備着。
“送入洞房!
”
洞房裡擠滿了嬉皮笑臉的少女和端莊含笑的命婦,美女如雲,就甯王世子一個男的。
換作以往,他定要快活死,可今天他卻是提不起半點興緻,木偶似的,掀蓋頭,喝合卺酒,結發,喜娘說一聲他動一下,臉上沒個笑模樣。
事一畢,他立馬從床上騰起來要往外走。
曹萱笑道:“表妹美若天仙,世子殿下見了都害羞呢!
”
甯王世子逃也似的回到前廳,此時婚宴已經擺開,賓客看他回來,紛紛圍過來要灌他的酒。
甯王世子來者不拒,一碗接一碗地往下喝。
酒正酣時,尹夫人身邊的侍女匆匆跑過來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月夫人被世子妃推倒了!
給世子煎的醒酒湯全灑了!
”
事關後宅妻妾之争,所有人都垂下眼合攏嘴,卻又全都不約而同地豎起了耳朵。
甯王世子把酒碗一頓,轉身就往後院奔:“小月兒!
”
謝容斐像被人當衆扇了一巴掌,臉色難看極了,想要去給妹妹撐腰,可畢竟是外男不能入内院,于是他勉強對衆人道:“舍妹初嫁,性子單純,不懂後宅機鋒,叫各位看笑話了。
”
他這麼說,衆人就懂了,小妾争寵嘛。
“懷瑾放心,世子妃冰雪聰明,一定能擺平。
”
甯王世子沖到後宅,一把将月夫人摟進懷裡,對謝瓊韫破口大罵:“毒婦!
再敢動我表妹一下試試!
”
月夫人伏在他懷裡,像朵嬌花兒似的瑟瑟發抖。
謝瓊韫忍着火氣,道:“世子明鑒,是她故意挑釁,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我為何要尋她不痛快?
”
“孤管你是不是故意,你推她就是你不對!
”甯王世子斥道,“枉孤還以為你身為世家貴女,多少賢良大度,沒想到你一進門就敢教訓孤的侍妾,毒婦!
果然是毒婦!
”
謝瓊韫氣得搖搖欲墜,雲霜和雨露扶着她,辯駁道:“世子為何隻聽月夫人一面之詞?
世子妃本性寬和純善,初來乍到,與月夫人素昧平生,怎麼會對她下手?
”
“呸!
”甯王世子啐了一口,“她對自己素未謀面的親妹妹都下得了狠手,何況孤的侍妾!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惡婆娘!
”
月夫人趴着他的胸膛,嬌嬌柔柔地來了一句:“世子,我怕。
”
“月兒不怕,孤這就帶你回去,給你傳太醫。
”
說完他将月夫人打橫抱起,匆匆出了院門,身後鳳冠霞帔的謝瓊韫則收獲了月夫人一記得意的笑。
“世子妃……”
雲霜擔憂地看着謝瓊韫。
謝瓊韫胸口起伏,轉過了身。
“回去。
”
慢慢來,她總有手腕可以扳回一局。
前院婚宴仍如沸水,正在興頭。
秦弗看甯王世子沒有再回來的意思,便打算作罷。
今日先這樣吧,逼急了兩人散了可怎麼辦。
他擱下酒杯,起身離開了熱鬧的廳堂,走到無人之處時,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他迅速回身格擋,過了幾招,四條胳膊架得死死的。
“我妹妹在哪兒?
”
謝容钰逼視着他,目光如炬。
秦弗清冷回視他:“你的妹妹,你不知道嗎?
”
兩人又過了一招,互相壓制。
“我的人到了青州被暗衛甩開了。
”謝容钰道,“你究竟把我妹妹藏在哪兒?
”
“她不想見你們。
”
兩人互相一推,都掙脫了對方。
“她是我妹妹,是我們謝家的小姐!
”
秦弗低頭一笑,忽然道:“在西陵使團來前後,孤的暗衛發現有另一撥人在暗中跟着她,追查過去時,人又不見了。
孤本以為是鄭家故技重施,現在想來,是你的手下吧?
怕孤察覺她的身份?
”
謝容钰不回答他:“我隻想知道她在哪兒。
”
“知道了也沒用。
”秦弗道,“接下來京城還有的亂,安定之前,孤不會讓她回來。
”
“孤可以告訴你她所在的位置,你想見她,派人照顧她也行,隻要她願意。
”
“孤知道你同你父親都不想卷入朝堂争鬥,但孤告訴你,不管你們想不想,”秦弗直視謝容钰,“澄甯将來都隻會嫁給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