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仙奴人如其名，是個極美的女孩，雪膚花貌，體态婀娜，整個人顯得弱柳扶風。
許澄甯本來對她并無惡感，但這一路她都被瞪多少回了，給不了好臉色，隻朝她淡淡點頭，就跟着秦弗走了。
“不要臉！
”
她聽見仙奴在身後咬牙切齒地罵道。
她不會真以為殿下是斷袖吧？
許澄甯給她解釋過，她不聽，甚至惡語相向。
她現在不想管了，侍妾的身份隻是假充的，什麼時候真的成了她的女主子，她再伏低做小不遲。
再有兩天就抵京，秦弗熬夜書寫述職奏章，許澄甯坐在旁邊幫他磨墨。
看他筆墨之間，把功勞都歸到了壽王頭上。
這是應該的。
不管外人信不信，想當皇帝的是壽王不是秦弗，壽王的政績越漂亮皇上會對他越滿意，而且這樣可以讓大家覺得他們父慈子孝，父子齊心，輕易挑唆不得。
許澄甯小小打了個哈欠，秦弗看她眼角泛出淚花，便指了指旁邊的榻。
“去那裡歇着，有事孤會叫你。
”
許澄甯從善如流，拍拍屁股準備去睡覺，這時門被敲響了。
許澄甯走過去開門，見仙奴捧着食案站在門口，看到她臉上笑意一僵。
但她很快收拾好了表情，越過許澄甯走進去，笑盈盈道：“殿下，您累了吧，我熬了豬肝小米粥，護肝養胃，您勞于政事，喝這個正好。
”
說完她斥了許澄甯一句：“殿下白天已經舟車勞頓，你也不加勸，殿下操勞國事，不憐惜自己身體，你難道也不憐惜？
”
女主人的架子擺得足足的。
許澄甯隻是個小小幕僚，殿下後院之事輪不到她插嘴，于是安靜地垂眸束手立在一邊。
秦弗最不喜辦正事的時候被人打攪，冷冷地擱了筆，冷眉相對。
“沒叫你，就當自己不存在，聽不懂？
”
仙奴臉上的笑挂不住了。
秦弗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出去。
”
“是……”仙奴聲音弱了下來，“那粥……”
秦弗想了想：“留下吧。
”
仙奴嘴角勾起來，瞪了許澄甯一眼，出去了。
秦弗指了指仙奴帶來的粥：“把粥喝了。
”
“嗯？
”許澄甯正要爬上榻，拒絕了，“可我想睡了。
”
“你胃不好，這粥正合适，喝掉。
”
許澄甯猶豫了片刻，還是端起碗喝了。
躺在榻上的時候，許澄甯感覺身上多了點肉，最近幾天，胸口還有微微的脹痛。
她最近的确吃得有點多了，不能再這麼下去。
于是，秦弗再次讓人買了小吃送進馬車時，許澄甯嚴詞拒絕了。
“不吃？
”
秦弗好像不太高興。
許澄甯解釋道：“不是不愛，是吃飽了，再吃不好。
”
“為什麼不好，你平常不是吃得挺歡的？
”害他也跟着吃了很多。
許澄甯不知道怎麼跟他說，轉而道：“我想留給我家娘子。
”
秦弗手一頓，剛要說什麼，突然馬車一停，單右在外面道：“殿下，前面被馬車堵住了，屬下去看看。
”
過了一會兒，他禦馬回來了。
“殿下，前面，是文國公府的車駕，謝大小姐在路邊救濟流民。
”
“殿下，您要下來看看麼？
”
秦弗周身的氣息沉寂下來，他沉默着，似乎想了很久，才終于起身下了馬車。
許澄甯把車簾撩開一條縫，看見前方一個穿着水藍色長裙的麗人，正指揮家仆，把饅頭、福餅分給流民，旁邊還有一個丫鬟從荷包裡掏錢，一個個分給流民。
似乎是聽到秦弗的腳步聲，謝大小姐轉了過來，輕輕屈膝行禮。
她面容清雅，骨肉均勻，一颦一笑、舉手投足的儀态神情，仿佛是套進了一個最标準的模子裡，又有一股子超脫規範之外的靈動與優雅，讓人由衷贊歎，賞心悅目。
許澄甯見過王馥那樣書香氣十足的官宦小姐，已經覺得十分端雅，沒想到謝大小姐的氣度更是常人難以企及。
若有人問，世家貴女應該是什麼樣。
許澄甯想，應該就是謝大小姐這個樣子吧。
秦弗簡單說了兩句話，就要走，謝瓊韫沒有挽留，而是屈膝送别。
“耽擱殿下行程了，小女讓人把車挪開。
”
“嗯，多謝。
”
謝瓊韫目送馬車遠去，煙塵散去，才轉身。
“走吧。
”
秦弗的寒暄有些太快了，跟應付交差似的，許澄甯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小聲問道：
“殿下，不想成親？
”
秦弗閉目養神：“八字還沒一撇，不許胡說。
”
壽王府跟謝家這層窗戶紙還沒捅破，隻有他和他父王，以及謝二老爺知道這個事。
許澄甯換了個問法：“您不想娶謝大小姐？
”
秦弗久久沒有說話。
久到許澄甯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突然聽他說：“就大局而言，她是最合适的世子妃人選，但孤，并不喜歡她。
”
許澄甯很詫異，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能從秦弗口中聽到喜不喜歡的言論，他不像是會這樣想的人呀，難道，他心有所屬？
許澄甯問出了口。
秦弗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沒有。
”
“孤隻是，不想像父王那樣。
”
有事壽王妃，無事闵側妃。
有了嫡長子可以在聖上面前交代後，便開始尋歡納愛，讓不喜歡的王妃和長子為他裡外打點，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正妻與嫡子帶給他的好處，随心所欲地納喜歡的側妃，養喜歡的孩子。
秦弗其實沒想過要娶一個喜歡的女子為妻，說喜歡不喜歡的，太虛無了，天家無情，侯門似海，情情愛愛又能維持多久。
比起喜歡，他更想娶一個跟自己有默契的妻子。
有默契，才有可能走得長遠，而他會給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全部的體面與愛重。
可謝大小姐明顯不是跟他一路的人。
許澄甯聽他這麼說，問道：“我看您跟她生分得緊，怎知她與您不是一路人？
”
“你可知道已故的章皇後？
”
“您說的是，聖上的發妻吧。
”
“嗯。
”
秦弗看向她，認真地問：“你覺得，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