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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王朝的希望

第一卿色 懶橘 4552 2025-01-13 10:35

  華麗的車駕轱辘辘駛過官道,遠遠揚起一陣塵霧,許澄甯越過竹門,認出是壽王府的馬車,看這陣仗,大約是秦弗那個矜貴的庶妹端陽郡主。

  許澄甯隻見過端陽郡主一回,印象中是個冷若冰霜、目無下塵的女子,似乎比她生母還要讨壽王喜歡,與壽王之間,更像是壽王在讨好着她。

  能做到誰也不用讨好卻人人都喜歡,也是一種本事吧。

  “所以,你現在在給壽王世子做事?
”燕竹生問道。

  許澄甯剛回京沒兩天就被秦弗帶進王府,之後又随他下了一次江南,一直沒來看望燕竹生。

  現在終于得了空,便趕忙來他跟前孝敬了,順道把跟随秦弗的事,說了說。

  “嗯。

  許澄甯斟滿一杯茶,奉給燕竹生。

  “當時事态緊急,學生怕再被害,是以哪怕知道奪嫡之事不可沾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幸好,壽王世子乃賢哲,自有真知灼見,對我,也很是寬容。

  燕竹生吹了吹茶沫子,很淺地一笑。

  “若無真才實幹,又豈能扶得起壽王這個空心蘿蔔?

  “先生也覺得壽王不堪大任麼?

  “聖上這幾個兒子,都不怎麼樣。

  燕竹生說起大逆不道的話來那麼雲淡風輕,許澄甯都替他感到脖子涼飕飕的,總覺得他還有下半句沒說出來:

  聖上也不怎麼樣。

  “壽王看起來尚可,隻是因為他有個好兒子,再加上,他比甯王端王能裝。

  野居之地,不怕忌諱。

  許澄甯好奇地問:“先生,怎麼看一個人裝不裝?
您不妨教教我。

  燕竹生露出一臉看透一切的得色,許澄甯立刻明白他這是有很多話要說了,麻利地挪了挪氈墊,跪坐得更近。

  “四個字,言行無二。
評判一人的品性,不是看他說了什麼,而是看他做了什麼;評判一人的能力,不是看他做了什麼,而是看他做成了什麼。

  “說的比做的多,是最低劣的僞裝,輕易能讓人看出來;真正厲害的,應該是由言到行,都讓人無可指摘,無可挑剔。

  “遇到這種人,你可要當心了。

  “比如?

  燕竹生擺了四個空杯子,拿茶壺往裡面每個倒一點。

  “比方說,有個富人,向全天下人表明向善之心,要給所有窮苦孩童更好的生活,于是這些孩子,每天都能得到一顆糖。

  許澄甯明白了:“孩子們得到了甜頭,可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

  燕竹生點頭:“他沒有做出任何實質的事,靠一點看似誘人實則隻是小恩小惠便得了善名,本質上,還是一場求名得利的陰謀。

  許澄甯道:“可百姓自己是不是得了好處,他們心知肚明呀。

  “他不需要騙過百姓,隻需要騙過與他同一層位裡的人,便夠了。
”燕竹生笑了笑,“畢竟,上面的人,從來都能控制下面的人怎麼想。

  “你知道,最通此道的人是誰嗎?

  許澄甯沒有說話,伸出一個手指,朝上面指了指,然後師徒倆心照不宣地挑了挑眉。

  “先生是因為這樣,才不願入仕為官嗎?

  燕竹生一個指節敲在她額頭上,許澄甯輕輕痛呼,又被他捏了捏臉。

  “木秀于林,風必折之,懂了嗎?

  燕竹生收回手,倒是很坦然地說了:“為師若為官,眼裡可容不得沙子,顯貴還願不願意對我和顔悅色就是兩說了。

  燕竹生是士族之後,現在之所以遊離于朝野之外還能保持尊榮,便是因為儒林的推崇與仰慕。

  有這樣一重身份,将來無論如何更朝疊代,上位者為了安撫天下讀書人都會照舊優待他。

  可一旦燕竹生沾染了權勢,稍微觸動了哪一方的利益,即刻會被打成異黨,誰也救不了他。

  何況燕竹生不入仕則已,一旦入仕,隻怕要把整個他看不入眼的朝野颠覆個遍,怎可能不得罪人呢?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不屬于我的時代,便當了出頭鳥,又能起什麼作用?

  燕竹生用兩個手指夾住許澄甯的鼻子,輕輕扭了扭。

  “你以後,可萬别學了那些迂腐的酸儒,動不動就觸柱死谏。
為國為民不計個人死生固然值得尊敬,但命誠可貴,用,要用在刀刃上,不能白死。

  許澄甯受教,點點頭。

  燕竹生輕輕歎了口氣,道:“你既已擇主,便好好輔佐壽王世子。
秦氏王朝氣數見微,外族合圍,朝野紛争,子孫不肖,獨壽王世子秦弗身上,還有王朝的希望。

  “他若能立起來,或能再給秦氏江山續上百年榮光。

  許澄甯伏地叩拜:“學生明白了。

  六月二十八,吉,宜嫁娶。

  高家小姐十裡紅妝,繞城三圈,最前面已經走完進了端王府,後面的還沒出高家大門,據說嫁妝隊前面跟後面撞了三次,磕磕絆絆才走完了全程。

  端王世子接完親後,留下了滿街滿城的大地紅,厚得足可以鋪成京城地皮那麼大的毯子。

  如此盛況,别說李茹,就是許澄甯也是頭一回見識到。

  “真氣派啊,高家小姐真有錢!

  李茹感慨了一句,心裡泛起了苦澀的酸意。

  許澄甯跟她是假成親,但李家拿不出一針一線當嫁妝是實打實的。

  以前心大沒覺得如何,現在對比一看,才知自己如蝼蟻一般,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那麼大呢?

  許澄甯摸了摸她的頭,緩緩道:“凡事皆有代價,欲得其好,必承其重。
名門貴女擁有這一切,并非坐享其成,先祖的功德庇蔭了後輩,她們乃名臣功臣之後,理應享有榮華富貴。

  李茹悶悶道:“南哥哥,我知道,我隻是好羨慕。

  許澄甯安慰她:“等将來阿茹有了心上人要嫁,我給你備一份厚厚的嫁妝好不好?
高家小姐那樣的我給不了,但給你準備一間宅子和鋪子還是可以的。

  李茹破顔而笑:“才不呢!
南哥哥,你長得美,又聰明,又能幹,以後肯定比我嫁得好,你給你自己攢着吧。
我自己能掙錢了,以後,我的嫁妝自己掙。

  許澄甯哈哈笑,回眼望見貨郎挑着擔子經過門口,炒蠶豆的香味把肚子裡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因為端王世子娶妻,那些擺攤竄巷的商販都被勒令停了幾天生意,許澄甯饞了幾天蠶豆終于等到了,當下就稱了兩包,讓李茹拿去跟賴家的孩子一起吃。

  忽然想到秦弗自幼規矩甚嚴,應該也沒吃過這種小零嘴。

  他對她那麼好,許澄甯覺得禮尚往來是應該的,于是叫貨郎又捆了幾個油紙包,自己拎着往壽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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