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們害怕地叫起來,雙手掩面,還有人伏在地上,雙手扯住許澄甯的衣角,把頭埋下去哀哀地乞求:“南公子……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我們……求你了……”
許澄甯把她們一個個扶起來,道:“當然要救你們,不然,我進來幹什麼?
”
“不過,你們得聽我的,按我說的做。
”
女孩們都點點頭。
“南公子,你要我們做什麼?
你說。
”
“先告訴我,牢裡看守的有幾人?
”
“兩個婆子和四個啞女,負責給我們送吃的和安排洗浴。
”
許澄甯想了想,右手食指在膝蓋上敲了幾敲。
“情況我都明白了,你們且等等,二十日之内,我必救你們出去。
這段時間,你們必要守口如瓶,平常什麼樣你們還什麼樣,把她們蒙混過去。
”
秀秀點點頭,其他人卻依然惶恐不安,生怕被丢下。
許澄甯環視一張張怯懦的臉,溫聲道:“姑娘們,聽我說幾句。
你們都有同樣的遭遇,現在也同樣想逃出去,當前情勢下,你們唯有團結一心,彼此信任,我在外頭才能為你們籌謀成功。
所以,你們之間,一定不要生嫌隙,我能救出一個,就能救出所有,都明白嗎?
”
大家點頭,有一人卻突然哇地哭出了聲:
“可我們出去了,又能怎樣呢?
我已經丢了一年了,回去,别人也會看不起我,不可能找到好人家了,我死又不敢死,活着又沒臉活着,南公子,出去之後,究竟有什麼意思呢?
”
許澄甯看着她,輕聲道:“有意思啊,有很多意思。
我問你,你想不想吃家裡做的米面,想不想吃外面的雞鴨魚肉呢?
”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疊兒的吞咽聲,有的人甚至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許澄甯笑道:“這就是活着走出去的意義啊,不管别人怎麼看你,隻要外面還有東西能讓你覺得開心,覺得滿足,覺得想要,不就有意思了嗎?
”
“咱不說大的,隻說為了吃,你們願不願意逃出去?
”
“願意!
”
她們好多人已經一年多沒吃過一粒米、一口肉,早就忘記是什麼滋味了。
許澄甯微微一笑:“這就對了,哪怕隻為了吃一口飽飯,也應該努力出去。
”
“我會想辦法拖住慧乘,讓他這段時間減少對你們采血。
之後每天,我把食物放進籃子裡,從鳄魚潭推進來,你們悄悄把東西吃了,把籃子沉進水裡,記住了嗎?
”
聽到有吃的,女孩們眼睛放光,齊聲答:“記住了!
”
“你們要注意蒙蔽慧乘的人,不要做出異常舉動,雖然吃了東西,平常,還是要裝出病怏怏沒有力氣的樣子。
“最重要的一點,出去了,你們要一口咬定慧乘是綁架了你們,不要攀扯其他任何人,到時,你們就這麼說……”
她把自己的主意細細講了一遍,女孩們個個似懂非懂,還是都點點頭,複述了幾次,全部記了下來。
“你們有誰識字?
”
“我。
”
一個女孩舉起了手。
“你叫什麼名字?
”
“我叫阿紫。
”
“好,阿紫,我若還有什麼消息,會通過鳄魚潭傳送進來,你讀看之後,立刻把紙條銷毀。
”
“好。
”
許澄甯站起來:“我該走了。
”
她走了一步,突然回頭:“有誰是葫蘆村的陳小雀?
”
剛剛那個哭鼻子的女孩啊了一聲:“我是。
”
“你弟弟在找你,等你出去了,給他遞個消息。
”
陳小雀捧着心,驚喜地露出個笑:“小狗兒……”
許澄甯剛要打開牢房,一道婦人的聲音傳來:
“一群賤蹄子怎麼那麼吵?
還有力氣說話呢!
”
她罵罵咧咧走過來,看女孩們三三兩兩擠在一起,數了數人頭,一個沒差,頓時啐了一口,扭着屁股走了。
許澄甯被她們成堆坐着圍藏在其中,聽婦人走了,重新開鎖溜了出去,卻發現外面的一道石門已經關上,隻有牆側邊上緣有通風的口子。
可牆太高了,周圍也沒有可以踮腳的東西,許澄甯根本爬不上去。
一個比較高大的女孩慢慢走了過來,蹲下了身子:“南公子,你踩我的背上去。
”
許澄甯愕然:“這不妥……”
“沒事,你來吧!
”女孩笑道,“一想到很快可以出去,可以吃東西,我就渾身是力氣。
”
其他女孩也圍過來。
“是啊,南公子,你就上吧,栀香撐不住了我們都可以頂上。
”
“南公子看着一點都不重。
”
“南公子明天給我們多送點好吃的就行。
”
許澄甯抿嘴:“好。
”
她被幾雙手扶着,腳踩上栀香的背,再踏上她的肩。
栀香慢慢站起來,腳步打晃,卻因為有其他人幫忙托幫忙扶着,還是站穩了。
許澄甯努力夠到氣窗邊上,一蹬腿爬了上去,回頭對下邊的姑娘道:“你們都回去,記得把門鎖好。
”
“南公子,”有個看起來很小的女孩仰頭,怯怯又期望地看着她,“你真的能救我們嗎?
”
許澄甯對她一笑:“我出手,沒有不成的。
”
她鑽出氣窗,一躍而下,摔了下屁股,來不及呼痛,就趕緊扭開了暗門,原路返回了方丈閣。
慧乘還在前頭跟明覺寺的方丈說話。
“大師覺得,講心經好,還是金剛經好?
”
“大師是得道高僧,天下聞名,連皇上,都看重您,您看,屆時是由您開門見山,還是由貧僧抛磚引玉?
”
明覺寺來的清緣大師,是位須發枯白的老僧人,說起話來,一字一頓,慢慢吞吞,偏偏話又多。
别人一盞茶能說完的事,他可以講上一個時辰。
慧乘才跟他說了幾個來回,已經快半個時辰過去了。
許澄甯悄悄摸摸,跟其他香客一樣出了寺院,這時雲九才暗中對清緣大師打了個手勢。
清緣大師又喝了兩杯茶,才告辭而去。
那晚秦弗告訴她,明覺寺清緣大師是他的人,說是關鍵時刻可能會有用,這不,一下子就派上用場了。
許澄甯下了山,遠遠瞧見慧乘身邊那兩個小沙彌在河邊洗手,洗完甩了甩水,邊說話邊往回走。
河的下遊還有一個小和尚,穿着不同于靜安寺的淺藍色僧服,正挑着兩個木桶打水。
許澄甯福至心靈,一個計劃在腦子裡慢慢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