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禾聽到玉牧有孕，先是一怔，轉而對她莞爾笑道，「這是好事啊，傻妹妹，你怎麼對自己有孕之事都不明不白的？」
玉牧靦腆著，驚喜之色已經溢於言表，「臣妾這些日子胸悶氣短，還以為是被某人氣的呢，因此才沒有察覺……」
玉牧嬌羞後，又仰頭瞧著燕燕，眼中滿是驕傲得意。燕燕則是畏縮地蹲在原地，像個做錯事卻不服氣的孩子一般，擡眸看了一眼皇後，又立刻低下，似乎害怕她將自己生吞活剝了一般。
晏清禾看著她這副孩子氣的模樣，想到她到底隻是個十六歲的女子，生出一絲不忍，轉而嘆道，「麗昭儀，你起來罷，你險些傷了皇嗣，本是大錯，但本宮念你是初犯，回去將《心經》抄上百遍，在宮中修身養性、好生反省，沒有抄完之前不允出宮，另外罰俸三月，以儆效尤。」
玉牧沒想到皇後罰得如此之輕，臉上顯出一抹不平，本以為麗昭儀應該會感激涕零地謝恩，但燕燕的回答卻出乎意料，她答道，
「臣妾甘願受罰，隻是這《心經》隸屬佛經，然則佛學一派純屬無稽之談，也不屬大晟國教，臣妾自有自己的信仰，如今若對這佛學如此虔誠，豈非是離經叛道？還望娘娘體諒。」
皇後起初有幾分懵圈，但隨後就反應過來，她賀蘭燕燕是瓦剌公主，薩滿是瓦剌的國教，她自然是信奉薩滿的，而且還無比虔誠，連演一下都不願意。
晏清禾輕笑道，「既如此，就遂了你的意，將佛經改為文德皇後的《女則》罷。」
「謝皇後娘娘成全。」燕燕低頭道。
玉牧還想再說兩句，卻被皇後的眼神怔住，自知自己佔了便宜，便不敢再輕易開口。
「你如今有了身孕，以後除了早會也少出來招惹旁人，本宮救得了你一回，下一回就未必了。」
「是，臣妾知道了……」玉牧弱弱道。
皇後又叮囑了她幾句孕期事宜，隨後方撤了，傍晚又去了勤政殿，向皇帝回稟真貴嬪有孕之事，將今日禦花園的衝撞寥寥數語帶過，順勢為玉牧討了個晉位的恩典。
齊越思索片刻，應允了將姜氏被晉陞為昭容。他看向晏清禾，「皇後是不是也覺得，朕對她太偏寵了些？」
晏清禾明知故問道，「她是誰？妾不明白。」
「是嗎？」齊越也不惱，反問道，「朕以為皇後對朕的起居日常，可是了如指掌得很呢。」
晏清禾淡淡道，「陛下偏寵誰，臣妾自是沒有資格幹預，隻是臣妾作為皇後，理應奉勸陛下對後宮嬪妃雨露均沾。臣妾言盡於此，還望陛下納言。」
自己的責任盡到後，晏清禾並不在乎皇帝究竟是否聽了進去，齊越敷衍了幾句，二人最終不歡而散。
夜晚，永安宮內。
春日的微風伴著山茶的清香從軒窗長驅直入，拂至殿內的書桌前，映在宣紙上的燭影搖曳了些許，燕燕擡起頭，這才察覺到了手腕的點點酸痛。
伽羅端著一盤水果入內，示意她歇息片刻，嘴上卻是不饒人，刻薄笑道，「娘娘之前在勤政殿侍奉筆墨許多日，原來就是為了如今在這裡抄寫什麼女則呢……」
燕燕看了她一眼，似是習以為常，她繼續寫著，說道，「不過是累在手腕上罷了，總比打在臉上要好受些。」
「娘娘這是打腫臉充胖子呢，」伽羅道，「如今姜氏有了身孕，剛剛又傳來消息，她被晉為昭容，也算是與娘娘平起平坐，日後她若來找娘娘的茬，娘娘該如何應對呢？」
「我還怕她？」燕燕不屑，挑眉道，「宮裡的孩子多了去了，她的孩子能比其他皇嗣金貴到哪裡去？再者，她能生，我也能生，就憑我現在的恩寵，用不了多久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伽羅潑冷水道，「皇後將今日之事告訴了皇帝，要是再添油加醋地抹黑您，讓皇帝真的厭惡了娘娘，那奴婢奉勸娘娘，您還是少做些白日夢才好。」
燕燕頓住，擡眸猶疑地看向她，語氣明顯虛了很多，「我又沒做錯什麼，是她先挑釁我在先……」
「她說的沒錯，」伽羅嘲諷道，「娘娘您本來就是瓦剌獻給大晟的一件尤物，娘娘何必如此惱火呢？也不是誰都能被選上獲得這如此殊榮的，要是當初先王選中的不是您，您早就像您同胞姐姐那樣凍死在某個冬天了……」
「閉嘴！」燕燕輕吼道，「這和親公主是我想當的嗎？我為什麼一定要和她比可憐？為什麼不能像父王的其他孩子一樣自由自在？為什麼……一定要我承受這個命運……」
「什麼命運？」
聽到屏外傳來一道聲音，二人皆是一驚，隻見皇帝從畫屏後緩緩走出，二人短暫地面面相覷一秒後，立刻上前，燕燕行禮道，
「臣妾給陛下請安。」
「起來罷，」皇帝輕輕扶起了燕燕，好奇道，「你主僕二人剛剛在說什麼？也讓朕聽聽。」
燕燕不知他聽到了多少，但先前的對話就算讓他知道了想必也無礙，她隻好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道，「臣妾與她說笑呢，隻是說起從前在家鄉的事，有幾分感慨罷了，陛下不必理會這些小事……」
皇帝微微頷首，燕燕鬆了口氣，隻當這是翻了篇，她問道，「不知陛下如今緣何回來？臣妾還沒有做什麼準備呢……」
「沒什麼，隻是聽聞今日禦花園的事，特意來看看你，朕今日還有奏摺要批，坐坐就走。」皇帝緩緩走到桌案前，看著她不遜色於眾人的楷書，淡淡道，「沒想到燕燕的字也寫的那麼好看。」
燕燕靦腆一笑，「陛下過譽了，臣妾陪伴陛下侍奉筆墨多日，怎麼會沒有進益呢。」
「練字一事豈非一朝能成？燕燕是在瓦剌就會這些罷？」皇帝不經意問道，「朕剛剛聽到，說你是被瓦剌的先王選中，想必從那時就練習這些琴棋書畫。朕想聽燕燕講講，你在瓦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