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晏清禾一怔,淡嘲道,「若能收服的了她,舜華就已經替本宮收服了。何況,她若是聰明,就該自己來投靠本宮,而不是在全宮面前樹敵,可見到底是個愚笨之人。」
「或許,」落華一邊為娘娘捏肩,一邊道,「她覺得在這宮中,隻憑陛下的恩寵就能為所欲為,殊不知,她自己也有『一朝春盡紅顏老』的那一天。」
「又或許,」晏清禾淡淡接道,「是她生平寡淡,不擅與人交際,性格清冷傲世,不屑與咱們這些俗人相較呢。」
「咱們是俗人,她是仙子不成?」落華笑道,「要想獨善其身,何必要入宮來?又何必要做這寵妃?若說是被迫,也不見她不屑這皇恩浩蕩,反倒是十分享受這人人因她吃醋惱火的模樣呢……」
皇後繼續道,「舜華在信上交代說,這遺光的母親早逝,生前也地位卑微,並不得寵,反倒是時常受其他姬妾欺淩,她死後,遺光的境遇本該是雪上加霜,但許是因美貌異常,被瓦剌當做棋子來培養,這才養出了這傾城傾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模樣。」
晏清禾頓了頓,輕嘆道,「如此說來,她性格古怪,也是常理之中的事。隻是這樣的性情,多半是愛封閉隱藏自己內心的,又怎會與本宮交心呢?」
「依娘娘的意思,這麗昭儀咱們多半是收服不了了,隻是……她一個人寵冠六宮,會不會誤了娘娘的事?」落華擔憂,試探著問道。
晏清禾輕輕搖了搖頭,閉上眼,「如今宮中一切太平,該剪除的本宮已然剪除了,其他的便由她們去爭罷。隻是本宮身為中宮,的確該盡所謂的皇後之責,教育皇嗣、規訓嬪妃、管理宮務……本宮一向自詡問心無愧,隻是今日看玉牧她們楚楚可憐的模樣,青春正盛卻要守著空閨,有幾分同情罷了。」
「可是……陛下現在如此寵愛麗昭儀,萬一她日後生下皇子,威脅到了咱們六皇子的地位可怎麼是好呢?」
「她的兒子?」晏清禾嗤笑道,「皇帝瘋了,才會考慮她的兒子。」
是了,流著瓦剌的血的皇子,必沒有資格繼承皇位,或許皇帝甚至都不願看到這個皇子的降生。
「奴婢明白了,」落華點了點頭,卻還是不甘心地問道,「所以娘娘眼下就放任麗昭儀專寵不管嗎?」
晏清禾頭疼地揉了揉腦袋,「暫且不必,且先觀望觀望,由她們去爭,本宮隻在乎照兒是否成才,也沒必要對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下手。」
「是。」
沒過幾天,一日閑暇午後,晏清禾正倚著腦袋小憩,微雨焦急萬分地疾步走來,稟報道,
「娘娘,不好了!真貴嬪在禦花園出事了!」
晏清禾猛然睜開眼,蹙眉道,「她怎麼了?」
「回娘娘,真貴嬪在禦花園碰到了麗昭儀,二人起了言語衝突,不知說了什麼話,麗昭儀便罰貴嬪在禦花園跪一個時辰,還讓貴嬪身邊的宮女掌嘴貴嬪二十……」
「真是無法無天!」
晏清禾睡意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翻湧的厭倦與怒火,直直起身道,「她一個入宮不久的昭儀,也敢磋磨起嬪妃來了!還是本宮的人!終究還是本宮縱容了她……罷了,擺駕過去罷,先讓小全子跑過去攔住下人動手。」
晏清禾的鑾駕趕到時,玉牧正楚楚可憐地跪在亭中,雖不見責罰,但臉上的紅痕清晰可見,伴上紅腫的眼睛,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應該是小。全子將掌嘴攔了下來,但趕來的時間還是晚了些。
玉牧一見皇後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向前挪了兩步,徑直抓住皇後的衣角,委屈得哽咽停不下來,「娘娘……」
晏清禾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看了眼身旁人,「還不將你們主子扶起來?」
早在皇後趕來時,燕燕早已從椅子上起身,默默向中宮行禮問安,但晏清禾未多看她一眼,坐在主位上、看著玉牧被人扶起後,方幽幽地對著她道,
「麗昭儀,你好大的本事啊!」
「臣妾不知娘娘所為何意,還請娘娘指教。」燕燕雖是有三分慌張不安,但剩下七分仍是鎮定自若。
皇後冷笑一聲,「本宮入宮近乎二十載,這宮中還沒有人敢如此放肆欺辱嬪妃、以大欺小,你當這裡是你那未經開化的瓦剌王庭嗎?」
「娘娘,」燕燕也委屈地擡眸反駁道,「娘娘輕蔑臣妾,何必要牽連臣妾故國?臣妾之所以處罰姜氏,是因為她率先折辱臣妾,臣妾品級高於她,自是有資格懲戒教育真貴嬪,所謂罰跪掌嘴也是在宮規之中,並無越矩之處。」
「本宮輕蔑你?」晏清禾氣笑道,「本宮輕蔑的隻有你那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瓦剌王罷了!至於你,你自稱姜氏折辱你,說出來讓本宮聽聽,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燕燕不語,眼淚卻都快要溢出來了,她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皇後看向捂著臉的玉牧,同樣冷臉道,「她不願說,那就你自己來說。」
「臣妾不過就是笑她……笑她是瓦剌送來的禮物罷了,事實本就是如此嘛……」
「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沒了……」玉牧弱弱道。
燕燕用幽怨憎恨的目光看著她,恨不得把她的心給剜出來,冷冷道,「真貴嬪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是瓦剌獻給大晟的禮物?你難道不是姜家與皇後娘娘獻給陛下的禮物、不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一條吠犬嗎?」
「你!你說誰是狗?你才是狗呢!」玉牧拍案而起,難受地捂住胸口,指著那人叫罵道,「你瓦剌全都是俯首稱……」
話音未落,玉牧頓覺頭暈眼花,兩眼一黑,險些摔倒在了地上,所幸有宮人扶著她坐下,但耳畔嗡嗡,她什麼也聽不清,神智模糊。
「去請太醫。」皇後吩咐道。
燕燕心中愈發擔憂,害怕皇後與姜氏要聯合陷害她,兢兢戰戰地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看見前來的太醫在姜氏手腕上診脈片刻後,突然喜笑顏開,向皇後稟報道,「恭喜皇後娘娘,恭喜真貴嬪,貴嬪娘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燕燕的心墮入一片冰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