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寬迎上去：「正好，來，我先與你說一說，今日早朝發生的有趣之事……」

　　孟仁平點頭，邊走邊聽季寬同他細說早朝所展開的所有言論。

　　常青目不斜視地站守在主位後側，暗忖也就季大公子能將那般箭拔駑張的氣氛形容成有趣了。

　　季寬花了一刻餘鍾，將早朝上發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同孟仁平說了，說得不太詳細，主要也是他了解得不太透徹，更深層的東西，隻能靠孟仁平自己悟了。

　　孟仁平悟得很快，轉頭便問李壽：「殿下這般大力砍伐會不會太過，繼而引發陛下的震怒？」

　　李壽做決定之前自是思慮過這一層：「這一關，父皇早晚得過的。」

　　此言聽得季寬硬生生忍下倒抽的一口氣兒，他看向同樣一臉瞪大雙眼的常青，再看回李壽，最後定在孟仁平側臉上：「池南……」

　　孟仁平卻未理會季寬，而是繼續與李壽道：「殿下是否太過冒險了？」

　　「從他激進到派死士刺殺夭夭的那一刻開始，他便該想過，有些險他避不過，而有些險亦非父皇再能抵擋得住的。」李壽終於從主位案桌上擡起頭來，看著孟仁平一字一句堅定地道，「夭夭乃是孤的底線，這一點兒必須讓父皇知曉，更當教所有人明白。」

　　隻有父皇知曉，朝野內外明白，他的夭夭才不會再次面對那般兇險的場面。

　　孟仁平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在觸及李壽堅定的眼神兒之後，選擇了閉上嘴。

　　祖父說得不錯，殿下天生生來就是帝王之範，決定了的事情，無人能更改，要不會打無把握之戰。

　　既是殿下決定了，亦是有把握會贏，那他不管是作為孟家子，還是東宮紅人，俱隻要跟在殿下身後，時刻追隨即可。

　　季寬看看繼續低頭伏案翻閱摺子的李壽，又看看沉默不再言的孟仁平，忽而覺得後頸一涼。

　　大抵是有大事兒要發生，隻是他卻隻知個大抵。

　　常青亦是心房砰砰砰地跳動，雖說殿下也不是頭一回要同陛下杠上了，可以往的杠上那都是有個度的，這一回卻似是要非贏不可的。

　　為了孟大小姐，殿下不能輸，那便不可能再似上回在禦書房那般，陛下震怒斥責，殿下隻要跪跪就好了的……

　　光是此刻想上那麼一想，他的心感覺是要跳出胸膛了。

　　李壽這邊暗流湧動不斷，李珩那邊亦開始部署抵禦。

　　兄弟倆同在宮中長大，又同在他們的父皇眼皮底下明爭暗鬥了多年，說一句彼此頗有了解，亦毫不為過。

　　李壽啟用所有能用到的明棋暗樁，打算一次性折掉李珩的幾個羽翼，同樣的，李珩也正這般打算著。

　　於是乎，一場互動幹戈的無聲戰爭在今日早朝，李壽那般高調向宗帝明稟之後，一步一步悄悄地拉開序幕。

　　與此同時，被孟仁平特意回一趟孟府，讓孟十三務必無重要之事，切莫在近日裡踏出府門一步的孟十三迎來了一位女客。

　　或者該說一位——道姑。

　　黃靖打量著清名堂，打量完一圈，孟十三便到了。

　　她見到孟十三的第一眼，便十分驚艷，暗下感嘆說怪不得闔京都在傳孟府的大小姐，極有可能在明年會成為東宮的女主人，成為當今太子的太子妃。

　　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娘，她同為女娘，於此刻都要為之神魂顛倒。

　　商氏確認黃靖的到來，與旁的無關，純屬是來結交自家大侄女的，她便也沒多在清名堂坐陪，隻讓楚管家時刻候著，務必招待周全。

　　走出清名堂後，她回頭看了眼坐在圈椅裡對著大侄女笑得雙眼彎彎的黃靖，心裡覺得怪異，還是不太放心地低聲交代楚管家：「夭夭年幼，許多風浪未曾見過，膽兒雖肥了些，到底經驗不足，你多看著些，一有不對勁兒的地方，你先阻著，再差人到後院稟我，我馬上就來。」

　　「諾。」楚管家慈眉善目地應下，實則不必商氏特意交代此一番言語，自家大小姐，他當然是要看牢的。

　　不管來客是兒郎還是女娘，總歸是不能讓自家大小姐吃虧的。

　　黃靖看著是道姑，卻非一般的道姑，而是降妖師，真正有傳承有本事的降妖師，然商氏並不知這一點兒，有所擔憂屬實正常，於是她雖清楚地聽到商氏在堂外對楚管家說的那番防著她的言語，她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兒。

　　孟十三也非真正的凡人，擁有著強大的妖魂的她，耳力甚佳，自也聽到了商氏對楚管家所言，她享受著自家大伯母對自己的關懷之餘，亦是忍不住將眼前的黃靖給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千餘載來，她見過的降妖師實則也沒多少，真正有實力的降妖師更是不多，現下突然自動找上門來一個，她可得好好看看。

　　是故，商氏走後，楚管家在堂外守著，桐玉在邊上候著，孟十三與黃靖就這麼互相打量著。

　　直至有一會兒，兩人方不約而同地笑了。

　　「你可真是有趣！」黃靖先開口贊道，「一點兒也不像坊間傳的那般病弱，不過倒是似坊間傳的那般美貌。」

　　孟十三亦贊道：「我也是沒有想到，堂堂降妖師竟是這般年輕，且生得這般玲瓏可人。」

　　黃靖年長孟十三五歲，可她生得個子小，與病弱個子不太高的孟十三倒是一樣的個頭，兩人坐著平視，站著時亦是平視，難得的一樣嬌小。

　　黃靖噗一聲笑出來，她竟不知孟十三觀察的角度竟是從個頭開始的，不過關於年歲，她是有話兒要說的：「聽聞你今年剛剛及笄？那我可比你大上足足五歲呢！」

　　「我是今年剛剛及笄，但你比我足足大上五歲，你不說，倒也瞧不出來。」孟十三見黃靖言語親切，她也跟著不生分。

　　黃靖接著道：「你知不知道，近日在城西的滿江坊裡，有一條叫後福街的，那時有一座五進的宅邸，宅內有百名門客，且俱是當今二皇子眷養的謀士，聽聞其中一位最得二皇子的信任，可堪稱心腹呢，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