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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014章 龜孫子老王八(1)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348 2024-04-28 15:14

  第1014章 龜孫子老王八(1)

  姚府來了名不起眼的外鄉客人,一門五雄傑的姚家每日裡訪客絡繹不絕,倒是沒有誰會對此上心。
不過姚家雖說是太安城裡的新貴高門,來訪勳貴裡頭卻少有真正的廟堂重臣,不說張首輔,便是六部主官也沒有一個,今天總算有個老頭“壞了規矩”,拎著壺劍南春燒就來找人一起喝酒,把姚府門房嚇了一跳,乖乖,竟是門下省左仆射桓溫桓老爺子大駕光臨,來不及稟報家主,急匆匆要自作主張開儀門迎接,不曾想老爺子腳底抹油,直接就從側面溜進府中了。
本朝理學宗師姚白峰趕忙帶人去尋找那位坦坦翁,不曾想是好不容易在一座涼亭裡看到了老人,亭內有位年輕京城士子正跟姚白峰的嫡長孫在棋枰上論英雄,來府上不蹭吃喝卻是蹭名聲的年齡相仿旁觀者,則圍成了一圈,很講究觀棋不語真君子的規矩,隻有一個老頭兒擠不進人堆,乾脆就站到了亭椅之上,居高臨下望著戰況膠著的棋局,總是喜歡出聲瞎指點,若是金玉良言也就忍了,可次次支招,臭棋簍子的水準一覽無遺,很惹人厭,故而每次胡亂言語都會惹來白眼無數,滿身酒氣的老人樂此不疲。
姚白峰哭笑不得,默默靠坐著廊柱,不去打攪坦坦翁的閑情雅緻,姚大家身邊有一張於姚府而言也很陌生的年輕面孔,這位年輕人也站到廊椅上觀看棋局走勢,桓老爺子僅是瞥了一眼,就繼續在那兒指點江山,傳授姚登穉該落子何處,被足足呱噪了半局棋的姚家嫡長孫無奈一笑,自然不會依著那醉酒老頭兒的言語,在他棋盤落子後,就聽到高處老頭兒冷哼哼說了昏招二字。

  也不知是誰頭一個發現了涼亭中坐著的國子監左祭酒,趕忙朗聲緻禮,如此一來,就沒誰在留心棋局勝負了,一位位趕忙恭敬作揖,亭中士子多是小門小戶的出身,之所以能認出姚白峰,歸功於有人新入國子監,遙遙聽過這位理學宗師講學授業。
姚白峰笑了笑,擡臂指了指站在椅子上的拎酒老頭兒,溫言笑道:“你們這些孩子啊,拜我作甚,沒瞧見還有位左仆射大人在這兒呢,官帽子比我大多了。
坦坦翁,你說是不是?

  桓溫氣乎乎道:“棋才下了大半,繼續繼續,你們兩人莫要當那沒有下邊的宦官。

  亭中士子都被驚嚇得不輕,一時間呆若木雞。
隻見坦坦翁身邊站著的年輕人跳下椅子,穿過人牆縫隙,往棋盤那邊走去,彎腰撚起一顆白棋,輕輕敲在一處,微笑道:“收官完畢。

  然後直起身轉頭對眾人笑道:“來,別傻站著了,咱們一起拜過左仆射大人,這樣的大好機會別錯過了。

  桓溫走下長椅,擺手道:“免了免了,老夫今天也就是個客人,萬萬不敢擔下客大欺主的罵名。
你們識趣的,就別把老頭子我往火坑裡推,否則萬一將來有哪天落在老夫手裡,看不使喚你們徒步走上七八裡路買酒去,連那酒錢都還得你們出。

  姚白峰讓嫡長孫把一群感到榮幸萬分的士子送出涼亭,隻餘三人,桓溫跟姚白峰這兩位國子監新老左祭酒的老家夥對坐棋局,“收官”的年輕人則站在姚白峰身後,桓溫盯著棋局,笑了一聲,“還真是給你收官了,方才那群娃兒就沒這份棋力手勁。

  姚白峰點頭道:“桓大人,這位便是先前我與你說起過的孫寅,今年科舉文魁,非他莫屬。

  桓溫笑容恬淡道:“左祭酒大人啊,心心念念,就真給你心想事成了?
你老打著瞌睡,北涼那邊就給你遞過枕頭了?
有啥秘訣不,你給說說?

  姚白峰豈會聽不出坦坦翁言語裡的“殺機”,顯然是信不過北涼出身的孫寅,皺了皺眉頭。
孫寅坦然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桓溫擡起頭,平靜問道:“哦?
怎講?

  孫寅答道:“三年不鳴,一鳴驚人後,還望桓老爺子的門下省收留在下。

  桓溫自顧自說道:“嗯,三年不參加科舉,若是常人不算什麽,反正考了也考不出大功名,聽說你精通製藝,是衝著那連中三元去的,就有些難得了。
不去近水樓台的國子監,不去碧眼兒的六部撈取油水,不去清貴的翰林院掙取聲望,跑來清水衙門的門下省坐冷闆凳?
有點意思。
趁著涼亭裡沒外人,老夫借著酒意把話說清楚,北涼出了個嚴傑溪,出了個白眼狼晉蘭亭,老話說事不過三,老夫總覺著該是出個身在趙室心在徐的梟雄人物了,所以老夫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仍是信不過你,姚白峰這老兒呢,桓溫很熟,老家夥一輩子都隻跟故紙堆裡的聖賢打交道,人心險惡他是不懂的,認不出幾隻人皮鬼,老夫不一樣,大半輩子都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打滾,你小子,老夫不喜歡,很不喜歡,所以老夫在世一天,就不準你考取功名,隻能來門下省從小吏做起,如何?

  孫寅平靜道:“無妨。

  姚白峰氣極,也不稱呼坦坦翁或是左仆射大人了,直呼姓名,“桓溫!
你不要欺人太甚!

  桓老爺子喝了口酒,斜眼道:“怎的,要揍我?
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再說了,我揍過了右祭酒晉蘭亭,再跟你左祭酒打一架的話,國子監的臉面往哪兒擱去?

  姚白峰起身怒道:“孫寅,別理睬這混帳老頭兒,咱們走,由著這家夥自己撒歡去。

  桓溫笑道:“好了好了,老姚啊,你也別演戲了,瞧你這皇帝不急太監急的,人家孫寅都還老神在在的。
別得寸進尺啊,要不是我看在咱倆好幾十年的交情上,才懶得出面當這個惡人,把話說到底,這小子就算真的一口氣把會員解元狀元都拿到手,你以為朝廷敢用他,碧眼兒會用他?
成名太早太盛,不是好事。
趙右齡他們幾個能有今天的出息,不是他們本事有多大,而是碧眼兒的心有多寬。
做學問,你老小子自然厲害,是文壇上的王仙芝,可當官啊,你還不如人家晚輩孫寅。
我雖不喜歡你這個有意托付衣缽的得意門生,可好歹冒著晚節不保的風險,做了他的護身符,進了門下省,少了是非,就算在太安城紮下腳跟了。
朝廷已經有個晉三郎,再難對北涼年輕人破格提拔了,而且孫寅膽敢在這幾年撞到碧眼兒的刀口上去,不死也要脫幾層皮。
你再跟我嚷嚷,我就收回話了,由著你害死孫寅,怎樣?

  姚白峰說不出話來。

  桓溫把酒葫蘆丟給左祭酒,“去,親自給我裝滿酒,就當你賠罪了。

  姚白峰怒氣衝衝擲回酒壺,重新落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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