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豐京 第197章 和事佬江公子
突如其來的稱呼,讓姜笙怔愣了瞬間。
她撓撓頭,才記起來這個嘴巴有點損的哥哥,确切說是悠然居的主人,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出于對金錢的尊敬,姜笙禮貌回應,“是我,江公子。
”
“真的是你,你們怎麼來豐京了,上次看見臘味我就覺得奇怪,原來沒認錯。
”江承願呲牙笑。
明明姜笙跟他沒什麼關系,但看見這個圓圓臉小姑娘他就覺得高興,一定是因為家裡也有個差不多年齡的妹妹。
“我哥哥要考試。
”姜笙沒有多說。
江承願依然興緻勃勃,想要跟她多聊兩句。
馬車裡的人坐不住了,掀開半張簾子,帶着幾分嬌嗔地呼喚,“哥哥!
”
江承願這才後知後覺得想起來自己妹妹的馬車,急忙返身回去,溫聲道,“歡歡也在,不是說要給哥哥捧場嗎,怎麼停在這了。
”
江承歡抿着嘴沒說話。
一旁的丫鬟像是找到依仗,絮絮叨叨起來,末了狠瞪姜笙兄妹一眼。
“哥哥,承歡不是惹事情,隻是不想耽誤了給哥哥捧場。
”馬車裡的少女聲帶啜泣,“可沒想到還是晚了。
”
江承願的心都要碎了。
他語氣愈發溫柔,呵護道,“歡歡别怕,有哥哥在呢。
”
随即直起身,帶着獨屬于世家公子的矜貴與傲氣,冷聲道,“是誰傷害我江承願的妹妹,是誰在這文昌閣蠻不講理。
”
丫鬟指向姜笙三兄妹。
江承願的氣質一嘎,差點繃不住。
怎麼就那麼巧,竟然是這兩個人發生了沖突。
一邊是自小呵護到大的妹妹,一邊是圓圓臉的小生姜塊,明眼人都知道遠近親疏應該維護誰,但江承願内心的第一意識竟然是——當和事佬。
他輕輕咳嗽兩聲,規勸道,“歡歡,文昌閣門口人多眼雜,發生點碰撞是正常的,你莫要生氣了,我們江家的閨秀素來都有容人之量,何必計較區區小事。
”
馬車内沉默不講話。
江承願又看向姜笙,“歡歡有不對的我這個哥哥代她緻歉,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互不追究可好?
”
姜笙眨眨眼。
大哥和五哥依舊憤怒,看得出來并不想就此揭過,可二哥還要跟悠然居做生意,再說了江公子也沒做錯什麼,一顆保護妹妹的心還是值得體諒的。
她輕輕拽了拽大哥的衣袖,沒動靜。
再搖搖五哥的臂膀,還是沒動靜。
家裡兩個哥哥啥都好,就是脾氣大,幸好三哥不在這,否則非得撲上去打起來。
姜笙沒辦法,隻能一手抱着一隻臂膀,撒嬌道,“大哥五哥,姜笙餓了,想吃姑姑做的飯。
”
許默垂下眼睫,心底遍布陰翳。
江承願尚能為妹妹勃然大怒,厲聲呵斥要算賬。
他這個大哥卻隻能被迫接受握手言和,明明是弟弟妹妹受了氣,結果連為他們出氣都做不到,真真是窩囊到了極點。
長宴的神情同樣複雜,隻是較許默的無力,多了幾分茫然掙紮。
他看向皇城的方向,随後像燙眼一樣轉過頭。
“哥哥哥哥哥哥。
”姜笙扯着嗓子,故意用小奶音叫個不停,“回家好不好,好不好呀。
”
旁邊的才子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隻恨叫的不是自己。
就連朱思桓都盯着姜笙,眼珠子咕噜噜亂轉,像是在估摸能不能偷回家。
許默和長宴終于感受到危機,拉起妹妹就往外走。
江承願還想再說些什麼,三兄妹的身影已經離遠,他隻能怅然地歎了口氣,再回看車上的妹妹,又恢複熨帖。
“哥哥。
”馬車内的少女輕聲道,“承歡不是不懂事,隻是祖母介意承歡的身份,承歡太害怕失去哥哥與爹娘……”
她說着,再次帶上啜泣。
江承願的心又化了,他索性坐進馬車,絞盡腦汁地哄起妹妹,直到她破涕為笑,才攜伴歸家。
與此同時。
姜笙跟着兩位哥哥走了兩步,就開始原地打轉。
不是她變成了陀螺精,而是在找自家的小馬車,還有馬車上的二百斤臘味,滿滿都是銀子啊。
姜四也在找,反複吹口哨,試圖把老馬叫回來。
可怎麼都沒有影蹤。
難道三百兩銀子就這麼消失了?
不光姜笙,連許默和長宴都心疼,從苦日子走過來,才知道珍惜每一分每一厘。
文昌閣所在的街道頗為繁華,來往人潮洶湧,但凡是個聰明的都可能拎起馬缰,連馬帶車并貨物全都牽走,還沒人阻攔。
姜四滿臉懊惱,“都怪我,是我松開了馬缰。
”
可剛才那個情況,護得了馬缰就護不了姑娘,護得了姑娘就得放棄馬缰。
于情于理,姜四做的都沒錯,人永遠要比貨物重要。
許默拍了拍他的肩,沉聲道,“别擔心,會找到的。
”
古人雲,老馬識途。
他們沒見過老馬歸家,但見過老驢。
雖然年前,那頭陪伴他們兄妹度過艱難歲月的驢病死在安水郡,但老驢識途的一幕烙印在兄妹腦中,永生無法忘記。
“大哥意思是,馬兒很可能自己去悠然居,或者回咱們的小院了?
”陀螺精停下打轉,滿心疑惑又震驚。
旁邊的長宴咳嗽兩聲,壓制住腦補。
“先去較近的悠然居看看。
”許默鎮定又自若。
兄妹三人并上姜四齊刷刷動身,已經打算好,悠然居沒有就趕緊回小院找。
幸好,他們在悠然居門口看到了熟悉的小馬車,以及正在搬貨的夥計。
瞧見姜笙,小二哥還打趣道,“今天隻有貨過來,我差點要疑心送貨的人出事了。
”
确實是出事了,隻是後來被解決了。
姜笙吐吐舌頭,湊上前看着貨物過稱,結賬清算。
許默沒有進去。
長身玉立的少年負着雙手,仰頭看這富貴逼人的酒樓,又環視雕梁畫棟的街道,最後打量每一個身着華服的路人。
金錢啊,權利啊,欲壑之所以難填,在于想要的太多。
而他,想要保護弟弟妹妹,想要成為家人的靠山,想要仇人生不如死,想要世家也忌憚。
該有多難?
許默不知道。
感受到身後緩慢停滞的腳步,他輕歎口氣,收回思緒,“剛才在文昌閣門口如此仗義,就不怕江家尋朱家的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