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豐京 第299章 血戰
殺完哨兵,按照正常思路,應該進攻了。
吃他個出其不意,搶占先機。
可遊牧民族善騎射,身高體剽又強悍,哪怕大渝兒郎更強一籌,在不熟悉的地形下也難免吃虧。
都知道作戰要死傷,但朝夕相處的将士忽然倒地,剛才還沖你笑的人變成冰冷屍體,是個人都會難受。
方恒到現在還記得父親因為貼身侍衛的離世而悶悶不樂了半個月,後來方将軍教育他,“倘若你不想失去很多人,那你就要提前計劃好保護他們。
”
該怎麼保護呢?
方恒想起來破廟的日子,想起來給周志強挖坑,想起來智鬥斜陽縣令,想起來跟王家玩貓捉耗子。
那些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融會貫通,與父親教的兵法不謀而合,愈發出彩。
他雙目亮的驚人,按住蠢蠢欲動的大渝兒郎們,低聲道,“姜一姜五帶着二十人去前方誘敵,注意保護自己,其他人跟我埋伏起來。
”
經過前陣子屢次絞殺鞑虜,第五小隊的人對方恒那叫一個信賴,無條件服從。
姜一姜五立即帶着人前行,其他人後退掩藏身形,随時準備戰鬥。
這個戰術其實不難理解。
二十來個大渝兒郎沖過去,鞑虜剛開始驚訝,反應過來就是憤怒,想要絞殺他們,為哨兵複仇。
已知敵人最多不過三十人,鞑虜們出于謹慎會派出四五十個,但不可能傾巢出動。
等追殺到埋伏處,早就蓄勢待發的大渝兒郎們跳出來,将鞑虜宰殺殆盡。
“還要進嗎,隊長?
”姜一詢問。
方恒搖了搖頭。
同一招不能用兩次,鞑虜也不是傻子,會起戒心,會有疑慮。
“那咱們現在……應該繼續躲着?
”姜五遲疑着問。
猜對了。
方恒打個響指,“全軍待命,埋伏蹲守。
”
鞑虜們失了哨兵,追出去的四五十個同胞也沒了蹤影,出于謹慎會派出兵力追查。
這個時候就要看雙方能力和人數了。
如果鞑虜派出的人多,第五小隊就要按兵不動,等他們走遠了,再來個包抄老窩。
反之則直接殺穿,再沖進鞑子窩點。
帶兵作戰,講究的就是個靈機應變,不能直接套用先人的路子,也不能死記硬背書上的計謀,這都是方恒兩年戰鬥中得出的結論。
他屏住呼吸,伏在郁郁蔥蔥的青草後頭,雙目緊盯前方。
約莫盞茶時間過後,有馬匹聲響起,是三十多個鞑子過來,看到明顯的打鬥痕迹,他們罵罵咧咧。
根據這幾年的交道經驗,罵的挺髒。
姜六湊過來,壓着聲音問,“隊長,人挺少的,滅了吧?
”
大家頓時抓緊手中長刀,随時準備沖進去。
方恒抿了抿嘴,按常規來說,這個時候沖進去滅掉鞑虜是最好的,但鞑虜又不是傻子,每次都精準地落入他們算計之中。
說句難聽的,鞑虜要真是這麼好對付,大渝王朝邊疆也不至于幾十年動蕩不安。
“先等等。
”方恒壓着聲音吩咐。
手下人蠢蠢欲動,但出于尊重,還是壓制住了情緒。
又過盞茶時間,前頭的鞑虜剛翻身上馬,後頭又來了數百鞑虜,叽裡咕噜地說着話,似乎是在确認沒有埋伏了。
姜六冒出一身冷汗,剛才他們要是上了,這會就是鞑虜們的盤中餐。
别看雙方人數差距并不大,真在草原上騎馬作戰,大渝能赢也得是慘勝。
“隊長,現在怎麼辦?
”姜一也湊過來問。
方恒頭腦迅速旋轉。
第五小隊攏共一百多個精英,三百戰鬥力,對面鞑虜約莫四百,想要保人就不能硬碰硬,還得用計謀。
大渝跟鞑虜作戰幾十年,也知道自己弱在馬背上,曾發明出“絆馬索”這種針對遊牧民族的利器,但因為對地域限制較高,後被逐漸舍棄。
方恒記得自己這次帶了二十多根,原本是以防萬一,但現在他想用上。
“姜五,立即速整出五十名騎射好手,馬尾系上外袍。
”
“姜一,帶領其他人準備,待鞑虜追出去之後原地深埋絆馬索,記得插兩個樹枝做标記。
”
倆人不假思索地應下。
很快姜一反應過來,“隊長,鞑虜追出去?
追哪裡去?
”
方恒沒說話,把外袍脫掉系在馬尾上,又翻身上馬,跟姜五點頭颔首後,他勒起缰繩,大喊一聲,“駕!
”
五十名騎射好手跟在他身後,同時大喊,“駕!
”
草原風大,吹起少年的頭發,身側是四百鞑虜殺氣騰騰,但他們無所畏懼,馳騁前行。
馬尾上的外袍亦随之揚起,将原本五十人的陣容,生生襯托至上百。
“大渝人!
”
“該死的大渝人,是他們殺了我們的同胞。
”
鞑虜氣憤地呼喝,迅速調轉馬頭,齊心朝他們追來。
遊牧民族的馬兒速度極快,兩批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方恒翻身摘掉了馬尾上的外袍,奮力後擲。
其他人有樣學樣,數不清的衣裳撲面而來,總算阻擋片刻鞑虜的腳步。
然而該追上的還是追來了,叽裡咕噜的外族語言,并着騰騰殺氣,綴在大渝兒郎的身後,随時都能讓他們粉身碎骨,碾入泥土。
“兒郎們,快啊。
”方恒大喝,“不能留在草原上做肥。
”
少年們果然加快了些速度,馬兒奔跑到隻餘殘影,奮力前行。
隻是這前行中,又不着痕迹地往右手方向偏離,如果有人站在上帝視角,會看到他們在草原上畫了個圈,最後從另一個方向奔回原地。
這中間大概三盞茶的時間,馬兒奔到力竭不說,少年們的渾身也被汗濕透,鞑虜更是緊追不舍,兩方間距越來越小。
幸好,絆馬索已經布置妥當。
方恒瞄準枝丫位置,吹了聲口哨,身後五十人機靈地朝着兩側飛撲,堪堪躲避開絆馬索的位置。
刹那間。
大渝王朝的馬兒摔了,緊随其後的鞑虜馬兒也摔了,骁勇善戰的遊牧民族摔地七葷八素,嚴重的甚至骨折。
埋伏好的大渝兒郎們提刀沖出,與剩下的鞑虜們戰成一團。
有馬的時候遊牧民族是大爺,沒馬的時候,大渝王朝稱第二,沒人敢做第一!
殺啊!
長刀刺破脖頸,鮮血漫天淋漓,沒人喊救命,甚至沒有嗚咽聲。
活着的筋疲力盡,死了的怒目圓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