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衛所。
鄭功啟老神在在地在衙房裡閉目養神,他手下的人巡邏了一圈進來,罵了句髒話。
“自從陸欽鋒那小子辭了官,我們就忙了,真是麻煩!
”
鄭功啟還閉着眼,懶洋洋道:“忙就歇着,少巡一趟還能死人不成?
”
手下人嬉皮笑臉:“有指揮使這句話,我們就放心啦!
”
鄭功啟眼看到了下衙的時辰便起身走了,打算去找甯王世子喝兩杯花酒,去到甯王府時卻被拒見了。
鄭功啟一問,原是甯王世子擡了兩房貴妾,這次納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母家的表妹,生得那叫一個花容月貌。
甯王世子自從得了她,就把自己關在屋裡胡天胡地,什麼人都不見,什麼事都不做,可勁兒地荒唐。
鄭氏與尹氏一個是甯王母家,一個是甯王妻族,關系卻一直不好,在鄭氏看來,尹氏就是趴在他們背上肆無忌憚吸血的蠹蟲。
鄭功啟心裡極其厭惡尹氏,尤其看到其中一個貴妾居然是尹俊堂的親妹妹時,心裡的憎惡更達到了極點。
尹俊堂偷運熟鐵卻換鄭氏旗幡,差點把他們鄭家徹底推入險境,要不是曾祖父力挽狂瀾,世上恐再無鄭氏!
這些禍害,甯王竟還留着他們!
鄭功啟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
那女子從甯王世子的院子裡出來,妖妖娆娆地被婢女扶着往後院走,鄭功啟臉色陰鸷地跟了過去,在假山處一閃攔下了她。
“你、你是何人?
要做什麼?
”
鄭功啟冷冷道:“我與殿下手足情深,有什麼好東西向來一起分享,你既伺候過了殿下,便來伺候我罷!
”
他不由分說地拽着女子的手腕往懷裡帶,女子花容失色,想要高呼卻被捂住了嘴。
婢女護主心切,拼了命想從他手裡救下主子,混亂間,尹氏不知推到了哪裡,竟把鄭功啟用力推開了。
鄭功啟腳下沒有立住,額頭竟撞到了假山上,流血如注。
婢女顫顫巍巍地拿手去探他鼻息,大驚失色。
“側、側夫人,他死了!
”
尹氏臉色慘白:“怎、怎麼辦?
要告訴表哥嗎?
”
“不行啊!
”婢女哭道,“側夫人,這是鄭家的人,殿下的表哥,一旦鄭家知道您失手殺了他,一定會對您痛下殺手的!
”
尹氏腿一軟,跌坐下去。
婢女道:“少爺還在前院,奴婢去找他來想想辦法。
”
尹氏愣愣地點頭,哆嗦得像朵寒冬裡的花兒。
尹俊堂很快過來,看到鄭功啟躺在地上,頭淌了一地的血,也是驚慌失措。
他辦砸了河運的事,被甯王和鄭家雙雙打壓,好容易借着把妹妹送進來重新翻了身,如果這會子妹妹再鬧出殺了鄭功啟的事,他們家就完了!
尹俊堂咬牙:“沒别的人看見吧?
”
尹氏搖頭,哽咽道:“他趁着沒人才撲上來的。
”
尹俊堂想了想道:“正好,我出府時有批東西要送出去,一會兒我把他塞箱子裡一起帶走,路上假裝不小心丢進河裡。
”
“好妹妹,要是有誰問起來,你可千萬記住,你壓根沒見過他!
”
尹氏含淚點頭。
兄妹倆快速對好了口供,尹俊堂果然讓随從擡了口大箱子過來,和心腹一起把鄭功啟擡了進去,假山處則清理過血迹,弄死隻貓丢在那,然後那口箱子便随着其他的禮箱一起送出了府。
趁着天黑,尹俊堂連人帶箱丢進了城外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裡,便若無其事地回家了。
鄭功啟最後是被凍醒的,他像是睡了很沉很沉一覺,昏昏沉沉,迷迷茫茫。
四下昏暗,隻有一點昏黃的火光。
而他渾身濕漉漉的,手腳被綁縛住,完全動彈不得,一陣涼意脖頸裡鑽入,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醒了?
”
聽到這個聲音,鄭功啟擡起頭,看見燈火被挑亮了些,更多的燭火點起,讓他看清楚了眼前這張臉。
“秦弗?
”
鄭功啟又掙了掙手。
“你竟敢抓我?
”
秦弗正把一支小镖抛着玩,聞言眉頭都不皺一下,小镖便擲了出去,紮在鄭功啟的大腿上。
鄭功啟慘叫起來。
“秦弗!
你敢這樣對我,鄭家一定跟你不死不休!
”
秦弗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鄭功啟業已身死,死在了甯王府,死在了尹氏手下,與孤何幹?
”
鄭家、尹家還有甯王府都快鬧翻天了。
鄭家查到鄭功啟進了甯王府後就再也沒出來,甯王和甯王世子則表示沒有看見過鄭功啟。
鄭家上下查過一遍,懷疑到尹家頭上,尹家則咬死了不認。
尹氏使出渾身解數把甯王世子纏得走不動道,甯王世子色令智昏,也出面表示不是尹家人幹的。
鄭家不死心,但除了在河裡撈出一口帶血的箱子,加深了懷疑外,别的證據他們一概拿不出,隻能恨恨地看着尹家逍遙法外。
現在三家都已默認鄭功啟死了,但鄭功啟死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尹家和鄭家到底誰家壓了對方一頭。
既然鄭功啟死不死不重要,那就随秦弗開心了。
鄭功啟臉色蒼白,被人捏住下颌灌下了藥,然後清醒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肉被一片一片淩遲下來,喂到狗嘴裡,嘎吱嘎吱的,好像那是人間美味。
他不停慘叫,哀嚎,痛哭,慘絕人寰,胸口紅肉流着紅血,露出一根根森森白骨,然後那鋒利的小刀又開始剜起了他腹部的肉。
“你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
我錯了,你快殺了我吧!
”
秦弗神色冷漠:“在殺呢,别着急。
”
鄭功啟覺得他像個玉面閻羅,白淨的面皮下其實是嗜血的狠毒。
他痛苦地亂擺着頭,在一刀刀無情的切割下,慢慢咽下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