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
宣旨?
這是什麼意思?
謝瓊雯問出了口:“二姐姐不應該在寺裡嗎?
為何會回來?
”
“小的不知。
”
謝容斐和謝瓊韫目光交彙片刻,一齊走了進去。
正堂正要宣旨,家中的主子伏地跪了一片,謝瓊絮正在其中,腰背挺得筆直,滿面傲色與紅光。
兄妹三個跪了下去,便聽太監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文國公府二女謝瓊絮,含章秀出,品行貴重,有勇有謀,于近日血女一案中救人有功,堪為貴女表率。
今賜封郡主,封号敏濟,并賞賜器寶珍玩若幹,紅翡滴珠步搖一對,血人參一支,欽此!
”
所有人都驚呆了,獨謝瓊絮滿心得意,歡歡喜喜地叩拜領旨。
“謝陛下恩典!
”
送走宣旨的太監,謝老夫人第一個憋不住話了。
“二丫頭!
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血女案?
什麼郡主?
陛下為什麼要封你當郡主?
”
謝瓊絮極力壓下嘴角的笑,可眼角眉梢的得意忘形卻一點都藏不住。
“其實也沒做什麼,絮兒隻是在寺裡的時候,偶然發現了畏罪潛逃的慧乘大師,彼時他又抓了兩個姑娘,絮兒使計救出了她們,并及時報官,将慧乘繩之以法了。
“陛下恰好微服于白山寺上香,目睹了一切,恩憐嘉獎了絮兒。
絮兒也是,僥幸而已。
”
她說話間,擡手撫過耳發,衣袖随之下滑,露出手腕處綁縛了一圈的細布,白色的布料上滲出了鮮紅的一塊。
王氏大驚,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這……這傷是怎麼來的?
”
謝瓊絮虛弱地說道:“救人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我無礙,人命沒事就好。
”
“快叫府醫!
”
一府的主子,除了王氏和謝容銘關心焦急,其餘人要麼面色陰沉,要麼迷惑不解。
謝老國公在原地凝眉許久,終于還是關心孫女傷勢,讓人推他過去看了。
曹氏氣得胸口起伏。
謝瓊絮這個賤人,運道也忒好了些。
那是郡主啊!
雖然沒有賜給封地,但就可以領朝廷俸祿和從二品的品級就足夠風光了。
她自己也才是從二品的诰命夫人啊!
難道,從此以後,謝瓊絮連她都可以平起平坐了?
皇帝老兒,是瞎了眼不成?
曹氏瞄一眼女兒,見謝瓊韫下巴依然昂得高高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但已經面沉如水。
謝允伯也沒有高興。
看一屋子人忙忙碌碌,謝瓊絮軟軟躺在床上哀哀呼痛。
明明隻是手腕上割了一道,她怎麼跟腿廢了似的。
謝允伯越看越覺得讨厭。
“你真的救人了?
别是别人救了,被你撿漏了吧?
”
謝瓊絮一噎,然後嘤嘤哭起來:“爹爹為何要如此想我?
”
“你說你救了人,那你倒是說說,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你又是怎麼救的人?
既然受傷了,說明有搏鬥,既然有搏鬥,為何刀口如此利落,其他地方卻不見一點搏鬥的痕迹?
入肉三分,見血而不傷筋骨,這刀鋒拿捏得可真好,不像誤傷,倒像特意伸着手讓人割的。
你連這麼道傷都要哀呼半天,真有膽量跑出去見義勇為?
我不信。
”
謝允伯承認自己說話是沖了點,可他就是看謝瓊絮礙眼。
因為這麼個矯情虛榮的壞丫頭,他不能把寶貝女兒接回來,看她一眼都得偷偷摸摸,他這心裡,真是恨得撓心撓肺。
雖然他也明白不能與女兒相認的原因不是因為謝瓊絮,可還不興他遷怒了?
謝瓊絮被連環問問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哭得更加凄慘。
“爹爹,您若厭棄了女兒,就直說吧,為何要污蔑女兒的人格……女兒生死一劫,求您,垂憐女兒一下吧!
”
王氏抱着她,也哀怨地望向謝允伯。
謝允伯聽她哭聽得心煩,懶得再去跟她掰扯,隻道:“既領了旨,把傷口拾掇好,就回白山寺。
”看到你就煩!
謝瓊絮震驚:“父親,您還要我回去?
您真的不再疼女兒了嗎?
”
謝容銘也忍不住求情:“爹,二姐姐受了傷,心裡害怕呢,而且她又立了功,懲罰就免了罷!
”
謝允伯道:“功是功,過是過,她立下的功,是外面的功,她犯下的錯,是家裡的錯,不能相抵。
銘兒,為父問你,倘若有一日,你被人害了,害得很慘,那人本應受到懲罰,但因為他救了另一人,大家說功過相抵,讓你饒了他,你覺得,對你可公平?
”
謝容銘抿住了嘴。
“功過沒有加諸在同一人身上,一碼事便歸一碼事,功要論,過也要懲處,否則,這個家,就亂套了。
”
大家沉默了,謝瓊絮眼見所有人都要被謝允伯說服,心裡焦急,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王氏和謝容銘擔憂地查看她的情況。
一直沉默不語的謝老國公道:“罷了,寺廟那邊剛出了事,也不安全,令她在家中抄寫佛經,面壁思過,也就罷了。
”
謝允伯翻了個白眼。
老頭子是不是娶了徐氏,人也沾上蠢了。
不過跟黃毛丫頭杠也沒意思,他默認了謝老國公的話,徑直離開了,謝容钰也緊随其後。
薰香融融,和白色的冰塊吹出的冷風攪合在一起,滿屋都彌漫起沁着冷意的甜香。
王氏跑前跑後地照顧女兒,謝瓊絮喝完了補血的湯品,舒服地陷進一堆柔軟的绫羅錦被裡。
這才叫過日子啊!
山寺那種日子,是人過的嗎?
敏濟郡主……
謝瓊絮摸着手腕上的傷,嘴角揚起了高高的弧度。
這一刀劃得可真值啊!
從此,她是嘉康帝賴以需求的補藥,嘉康帝是她取之不盡的金礦。
榮華富貴,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