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兒死了?
”
高敬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下人低頭,小聲道:“……是。
”
“怎麼會死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死了!
”
高聰是他的二子,是他和高尊都極為器重的後輩,好好栽培将來定不可限量,怎麼會突然傳來噩耗?
下人覺得難以啟齒,道:“二老爺,您……回去就知道了。
”
高敬馬不停蹄趕到興安侯府,見端王、高尊和幾個子侄都在,倪娅坐在凳子上失神,說是悲痛不至于,就是表情悶悶不樂的。
堂中有一具遺體蓋着白布,他的妻子高二夫人撲在上面大哭,還有一個鬓發散亂的女子被人押着跪在下面,泣涕漣漣,不停搖頭喊冤。
高敬走過去,掀開白布一看,果真是高聰,頓時心中大恸,抖着手問:“究竟怎麼了?
聰兒他是怎麼死的?
”
“問她!
”
高二夫人指着謝瓊絮:“這個不要臉的賤婢!
她想勾攀聰兒,就在茶水裡下了髒東西,勾着聰兒與她苟合,一時緩不過勁,就……”
說白了,馬上風死的。
這種死法,别說世家大族,就是在普通百姓家都是奇恥大辱,何況跟高聰媾和的還是個無媒無聘的女子。
高敬聽高聰說過,謝瓊絮在興安侯府是給倪娅作伴的。
他們也徹查過,謝瓊絮是從宮裡逃出來的,跟謝家已經徹底斷絕,不存在當内應的事,就算是,跟在倪娅身邊她也拿不到什麼内幕,所以他們體恤倪娅處境,默許了謝瓊絮留下,沒跟宮裡和謝家透露一點消息。
哪想到,這卑劣女子竟害死了他的兒子!
“不!
不是我!
”謝瓊絮哭道,“是他強迫我的!
我什麼也不知道!
”
她好歹是知書達理的女子,怎麼可能無媒無聘就向一個有家室的男子自薦枕席?
這一切,她都是冤枉的呀!
她把求助的目光轉向倪娅。
“王女!
你替我說說話吧!
你知道的,我跟侯爺平常面都沒見過幾回,怎麼可能對他有這種意思?
我真是冤枉的!
那壺茶,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
倪娅撐着下巴,不甚愉快地轉過頭來,又轉了回去。
“我又不在場,也不知道誰對誰錯了……唉,是我把你留下的,這算不算,是我害了高聰?
”
她垂眸,眼睫底下透出幾分落寞。
饒是無情也有情。
她一向是個自私冷漠的人,和高聰這段姻緣,也是政治所需。
現在高聰死了,她有點傷心卻沒有很傷心,是很正常的事。
高尊平靜如水又帶着些微犀利鋒芒的目光從倪娅身上劃過,沒看出什麼不合理之處,又轉向了謝瓊絮。
“我們查到,你是從宮裡出來的,那催情的秘藥,是宮裡的東西,鄭貴妃手裡就有。
沒有記錯的話,你曾有一段時間,與她往來甚密?
你腰間的香囊,裝的就是那些東西。
”
他把香囊擲到地上。
謝瓊絮一噎。
她确實從前跟鄭貴妃交遊的時候,聽她說了一嘴,但當時也隻是留了個心眼,直到謝瓊韫待嫁,她想過抛棄顔面,豁出去一把,所以把這東西拿出來了,也忘了再放回去。
因為這藥怪香的,做尋常香料也使得,久而久之,她忘了這回事。
難道今天泡茶的時候,碰到那香囊了?
可她的香囊沒有漏啊!
謝瓊絮有一百顆心想要解釋,卻百口莫辯,甚至連她都懷疑是自己出了差錯了。
她心急如焚,在巨大的恐懼與羞恥之下,她忽然一個激靈,哭喊道:“可他沒有喝茶啊!
他沒有喝啊!
我一進來他就倒了!
我真是冤枉的!
”
高二夫人狠狠掴了她一掌,哭道:“死到臨頭還要嘴硬!
你還我兒命來!
”
她狠狠掐上了謝瓊絮的脖子,謝瓊絮臉紫脹起來,雙手像枯枝一樣,風一吹,瑟瑟發抖起來。
高敬看妻子發洩了一會兒,把她拉開了。
他是一位父親,但他更是政客,更是一族的頂梁之柱,所以他看向了高尊。
“大哥,怎麼辦?
可要把她弄回宮裡?
”
他的意思是,借謝瓊絮往宮裡安一顆棋子。
謝瓊絮咳嗽畢,兩眼淚花地看向高尊,眼中滿是期待。
高尊擺手。
“見風使舵的人,不可信。
”
謝瓊絮知道嘉康帝的秘密,也知道他們知道了嘉康帝的秘密,萬一把他們的知道洩露出去,會帶來麻煩的。
“結果了吧。
”
謝瓊絮表情凝固住了,轉而變為絕望,看到有人拔出了刀,駭然失色。
“不要!
不要!
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皇宮的,謝家的,都有!
隻要你們饒我一命!
求求高太師!
求你了!
”
她聲音發顫,好多音都發不出來,最後甚至癱軟在地上,都跪不起來。
“我可以……我可以……不要殺我……不要……”
拿刀的人還要上前,高尊擡手制止住了。
他平靜無波的眼睛落在謝瓊絮身上許久,道:“也罷,一條命,我還給得起。
”
“毀容,毀聲,想活着,就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是你。
”
下人聽懂了,把刀換成短的匕首,一刀就向謝瓊絮臉上劃去。
謝瓊絮慘叫起來。
倪娅扶着臉道:“我身子不适,先走了。
”
她轉身離開,高聰的亡魂與謝瓊絮凄厲的慘叫聲落在背後,她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