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見的地點就選在徐州轄内的一家酒樓裡,許澄甯到時,甯王世子正在悠閑飲茶,看到登時愣住,把茶碗頓在了幾案上。
“許澄甯!你現在竟變得這麼漂亮了!”
許澄甯慢悠悠地走進去,坐在了客位上:“隗殿下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漂亮嗎?‘非卿不娶’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甯王世子哈哈大笑,眯起眼,像毒蛇一樣湊近她:“看來給你困擾很大啊,秦弗現在是不是都冷着你了?”
這麼久不見,甯王世子還是如此自大,真當天下所有男子都跟他一樣淺薄,所有女子都如他所想的一樣食愛而生,沒了男子的寵愛就要尋死覓活了。
許澄甯打心眼裡覺得可笑,但就是不說話,落在甯王世子眼裡,那就是強撐着面子不肯承認。
甯王世子更加得意,摩挲着下巴為難道:“其實吧,本宮寫在信上的話雖然是給秦弗看的,但履行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在許澄甯的挑眉睨眸中,甯王世子壓低了嗓子,仿佛深情款款大發慈悲:“以你的品貌身份,本宮的正妃之位也是當得的,你隻要乖乖聽話,本宮至少也許你一個側妃之位,如何?”
許澄甯強忍着按下半邊身子的雞皮疙瘩:“隗殿下約我前來,就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
他隻是習慣了見到漂亮姑娘撩撥幾句,見許澄甯不上道,就拍了拍手,雅間瞬間被一群軍兵圍住了。
許澄甯看向他,甯王世子咧開了嘴:“識相點的話,就跟本宮走,還能少吃點苦頭,你兄長那頭,本宮也可以考慮救救他。”
他高高在上,無論是亮在跟前的刀光還是他半脅迫半利誘的言語,都沒有留下任何選擇的餘地。但許澄甯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略帶調侃和好奇地問道:“你要拿我當人質?我現在已經這麼重要了嗎?”
甯王世子笑而不語。她當然重要,她爹在西戎戰場,手握大軍,她哥哥是軍功在身的年輕将軍,她自己則名頭更響,國策智囊和救亡英雄,現在民間都在傳頌她的事迹,更别說她還是秦弗的心頭好。
隻要抓了她,他就能動搖秦弗的整個陣營。
“隗殿下,你知道我今天是來幹什麼的嗎?”
甯王世子哂笑:“難道不是為了你哥哥的傷勢來?要不然,就是也想來本宮這裡,謀個前程?兩頭押寶,先拿捏了秦弗再來拿捏本宮,無論誰赢誰輸,你始終都是赢家,夠精明的呀許澄甯。”
“不過,看在你識相的份上,本宮且不與你計較這些,但是現在,你進了徐州的地界就别想再回了。來啊,把她捆起來!”
命令一下達,立馬就有兩個士兵拿着繩子走過來,說時遲那時快,許澄甯伸手拽住甯王世子的胳膊猛地扭到背後,把他的臉按到了滾燙的茶水裡。
“都不許動!”
她袖子裡不知何時露出了一把小刀,抵在了甯王世子喉管處。
甯王世子哇哇大叫:“你個小姑娘這麼大力氣幹什麼?我的胳膊喲……”
“大病初愈,手有點抖,你再動我保不齊會割到什麼。”
甯王世子立刻不動了,瞪着眼去看自己的手下。
許澄甯看着周圍蠢蠢欲動的士兵,淡淡地笑:“小心點哦,你們主子也說了,我現在很重要的,我來之前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一個時辰内我要是回不去,即刻就會有百萬雄師直逼徐州城下,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也不怕再來一次,你們要是不怕就來試試。”
士兵們蠢蠢的腳步滞在了原地。
“叫他們出去。”
甯王世子吼道:“出去啊!想本宮死不成!”
“是,是。”
士兵紛紛收了刀,又退到了門外,沒有關門。
許澄甯松開手,甯王世子伏在案上大口喘氣。
“臭丫頭,本宮要殺了你!”
許澄甯坐在位子上把玩小刀,聞言笑道:“我還沒用什麼力氣呢,你怎麼喘得這麼厲害?身子很虛嗎?”
“你……”
甯王世子更火大了,哪個男子願意被人說虛,他想反駁可卻無從駁起,他現在的确心慌得厲害,渾身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被許澄甯制住的時候,他明明要反抗的,可就是使不上力氣,就好像砧闆上半死的魚一樣。
“你嘴唇變黑了哦。”
“什麼?”
甯王世子捂着嘴,左轉右轉地找鏡子。
許澄甯笑盈盈的:“是不是感覺胸口的地方還隐隐作痛,卻怎麼摸也摸不到點,手心腳心好像有密密麻麻的螞蟻在鑽你的皮肉?”
甯王世子打了個哆嗦,渾身不适地扭動:“你對本宮做了什麼!”
許澄甯負手一笑:“秘制毒藥,七日之内,如果沒有服下解藥,你就會穿腸破肚而死。”
“你!”甯王世子瞪大眼睛,又是驚恐又是怨恨,“你這個惡毒的女子!”
許澄甯哈哈笑:“這就是你招惹我的下場!”
“解藥呢?解藥拿來!不然本宮要你好看!”
“别急,”許澄甯一笑,“隗殿下先跟我好好說話,說完再談解藥的事。”
甯王世子強壓火氣:“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來這裡呢,不是為了我哥,我告訴你吧,我哥根本就沒事,他重傷不治隻是我們放出去的假消息罷了,現在人還活蹦亂跳着呢。”
甯王世子惡狠狠地瞪着她,許澄甯道:“我來見你,就是為了給你下毒,你幫我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後我就把解藥奉上,絕無虛言。”
“什麼事?”
甯王世子警惕地看着她。
許澄甯淡淡而笑:“我要你革除謝允安、謝容斐所有官職,再把謝瓊韫拉出去遊街示衆,公示罪名。”
甯王世子直了眼。
“我知道,我當初名聲全毀全拜謝瓊韫所賜。”許澄甯冷聲道,“從前我身單力弱,不能把她怎麼樣,現在我要把我身上所遭遇的一切,十倍奉還于她!”
“她是本宮的正妃,她被拉出去遊街,本宮顔面何存!”
許澄甯輕笑出聲:“那我管不着,誰讓你們狼狽為奸,陷害于我!這是你們應得的報應!”
甯王世子氣狠,又在心裡揣摩了一下,忽然狐疑道:“你給本宮下毒,隻為了報這個仇?”
“不錯,誰叫她命好,王王相鬥尚有敗北為寇時,她是世家之後,那麼大的家族與她同氣連枝,無論什麼結果,隻怕最後都能得一個體面。所以,我不等什麼結果,不等江山社稷落在誰手,我現在就要報仇。”
“我就是要讓她百口莫辯,就算沒有證據證明她做過的惡事她也要把這個啞巴虧往肚子裡咽,就好像我經曆過的一樣。”
甯王世子咽了口唾沫:“你真可怕。”
許澄甯彎唇,轉身看向他:“所以,你的命,她的名譽,你來選一個。”
她說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瓷瓶。
“這是一半的解藥,另外一半,還等我回去制。”
“你有七天時間,好好考慮吧。”
她把藥瓶擱在了幾案上,負着手,大搖大擺走了出去,士兵們動了動手、動了動腳,但沒人敢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