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城看着她,眼底含點意味深長的笑意。
“沒看出來啊,你還會謀算人心。
”
“行走江湖,誰沒點絕藝。
”許澄甯道,“少将軍,起程吧。
”
季連城勾唇,伸手過來扯了一把她的缰繩,馬蹄揚了一下,許澄甯哎呦一聲,趴着馬背不敢動。
“缰繩勒到馬嘴裡去了,會墜馬噢。
”
許澄甯聞言,才慢慢爬起來。
季連城則策馬小步過來,用疊起的馬鞭戳了戳她的膝蓋和小腿。
“夾緊,你這馬學得不行。
”
許澄甯被他教育兩句,然後就看他禦馬走到最前,披風飒飒,偉岸的身影舉起馬鞭。
“起程!
”
出了帕侬,行了小半天的路,果然就看見阿達出現在路的前方。
還真叫她算準了。
季連城回頭看許澄甯。
許澄甯也回一個眼神,然後昂起下巴端架子,看阿達走到跟前。
“我有事與許公子說,可能請許公子下馬一叙?
”
許澄甯擺了一會兒驕橫樣,然後才跳下馬,由雲九随從,跟阿達走過去。
“找我什麼事?
”
阿達神色極其平靜。
“聽說許公子助烏丹複仇,是為了往後能順利來往安豐國。
”
草原民族文教未始,這裡的人多少都有點曠放粗蠻,而阿達卻像一個被教化過禮樂的,言語、舉止、表情,都無一不穩重。
“不錯。
”許澄甯搖頭皺眉,“但我看錯了眼,烏珊蒙麗太弱了,根本就不适合當王。
”
“是。
”阿達平靜的眸子泛起一絲微弱的光,“但你不是非她不可,不是嗎?
”
“哦?
”許澄甯歪頭,“阿達的意思是……”
阿達道:“我想請許公子帶着你的兵馬留下,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後,我許諾你良駒百匹,以後随時歡迎許公子路過我部族。
”
“這……”許澄甯佯作考慮,“可你與烏珊蒙麗本就是一起的,有什麼區别呢?
還是沒有勝算。
”
“我還沒有傾我所有之力。
”
許澄甯微笑:“你不是說,你的部落兵馬有限嗎?
”
“許公子見諒,之前,我對自己的實力有所保留。
現在,我願傾其全力一搏。
”
“烏丹、希希爾,加上阿達跟拓奇的所有人馬,可以與撒那一戰。
我會把許公子已經離開的消息傳到撒那耳中,令他松懈心神,許公子再攜人馬,助我一舉殲滅撒那,”他頓了頓,又道,“還有烏珊蒙麗。
”
許澄甯似笑非笑起來:“原來阿達也有如此雄心壯志。
”
阿達道:“烏珊蒙麗是女子,如何能當王?
許公子當知,我比她更合适,你也不想自己的盟友是個一擊即潰的弱者吧?
”
許澄甯看着他,點點頭:“阿達說得很有道理。
”
“那麼許公子覺得怎麼樣?
”
許澄甯想了想,道:“馬不夠,我要五百良駒。
我可以用我全部的勢力,助你當上烏丹王,但往後我魏朝商賈經過此地,還勞煩阿達為他們提供食宿與保護。
”
“阿達定然不吝款待。
”
“成交!
”
“成交!
”
兩人複又商談許久,阿達才帶人離去。
季連城走過來,問道:“又一個要當王的?
”
“正是。
”許澄甯道,“他要沒有這野心,事情還辦不成呢。
”
她吹的牛皮奏效了。
阿達果然舍不得她這個“大靠山”。
要不是在撒那的帳頂聽了那一場對話,她還想不到利用烏丹族對大魏的忌憚與慕強呢。
季連城聽完許澄甯所說,卻說:“他說得有道理,阿達的确更适合當王,為何不順勢而為,非得去扶持一個弱勢的女子?
”
許澄甯道:“論手段,他或許是個當王的人選,但對我們來說,我們挑的不是王,而是盟友,像他這等隻想踩着别人的血肉一步登天,一味保全自己的人不可交,我也不會信他。
”
烏珊蒙麗現在隻是尚青嫩,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好領頭,抛卻個人感情,她才是可靠之人。
阿達回到帕侬,趁烏珊蒙麗、希希爾、拓奇、帕侬都在場,誠懇道:
“王,我已勸回了許公子的人馬,他答應協助我們了。
之前是我瞻前顧後,思慮不周,讓王失望了。
這次,我會傾我所有人力,為舊王報仇!
”
他細數起烏丹王從前對他的種種好,說得聲淚俱下,誠懇無比。
烏珊蒙麗感動而笑:“好!
你有心了!
”
拓奇先是一愣,随即也立馬站起來表忠心:“王,我也知錯了,不該膽小怯戰。
我們自己都不能盡力,又怎麼能尋得外援呢?
我也願傾我全部之力,助王覆滅撒那!
”
“願王早日大仇得報!
”
同盟突然齊心協力起來,帕侬大喜,一直戰戰兢兢的希希爾也高興起來。
“太好了!
”烏珊蒙麗笑道,“正好,我又收服了小羽宗,有這麼多人馬,我們勝算大增。
”
“妙極!
”
“此戰,我們必勝!
”
幾人商談過後,各自回了營帳。
烏珊蒙麗坐于主帳中,從袖裡掏出一塊布,展開後在火盆上烘烤片刻,慢慢地,布上顯出了字來。
烏珊蒙麗讀完,勾起了紅唇。
三言兩語逆轉形勢,她真的神機妙算。
漢人都這麼厲害嗎?
她也想變得像她一樣聰明能幹,治理好她的部族,讓烏丹延續它在草原上的英勇名聲。
是夜,撒那接到拓奇傳來的消息,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那個漢人已經與烏珊蒙麗翻臉,退兵了!
此戰,我們必勝!
”
他大笑,大手一揚。
“傳令下去,整頓兵馬,明天,我要在太陽的見證下,殺了烏珊蒙麗,滅了烏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