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箫家軍的舊人,對他都忠心耿耿,這點沒毛病。
但這些舊人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太過念舊,對他現在的王妃都有一股抵觸的情緒,以至于他從來不讓這些人接觸到他發妻留下的兩個女兒。
免得這些人在他耳邊念叨。
可現在,這些人不知怎麼就來了後院,還進了這裡。
看到跪在院子裡的兩個姑娘,陳勉眉心一皺,“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大小姐二小姐怎麼跪在這裡?
天寒地凍的,兩位小姐穿着還是單衣!
”
陳勉聲音透着急切的怒火。
後面跟着的幾位将領臉色也不太好看。
前妻留下的兩個女兒噤若寒蟬,瑟瑟縮縮,一句話不敢說。
安康王正要說話,箫譽冷嗤一聲,“穿着單衣跪在這裡算什麼,本王的王妃還被吓暈了呢,不也一句道歉沒聽到!
真是大開眼界了!
”
“本王?
”陳勉一臉狐疑轉頭看向院子裡抱着一個女人站在那裡的年輕人,忽然眼睛大睜,臉上湧上急切的熱意,“您是......是南淮王!
”
“暈倒”過去的蘇落:......我算什麼演技好,這才算是好!
她不睜眼,光是靠聽聲音,都能感覺到陳勉将自己與箫譽的初次見面表現的淋漓盡緻。
箫譽皺了皺眉,語氣裡帶着不耐煩,“你是誰?
”
陳勉以及身後幾個将士全都朝箫譽圍過去。
“末将陳勉!
”
“末将趙大虎!
”
“末将王威禮”
“末将寇聰!
”
“末将李小七!
”
五個人,雜亂的給箫譽行禮,聲音裡裹着的激動和亢奮讓人血液都沸騰。
“終于見到王爺了!
”陳勉激動的看着箫譽,“五年前我們就盼着這一天,今兒終于見到了!
”
箫譽瞧着他們,眼底帶着戒備,後退了一步,冷哼一聲,“一丘之貉!
”
抱着蘇落就走!
“王爺,王爺!
”
陳勉追了兩步,被平安冷臉攔住。
“将軍留步,我們王爺受不起,我們王爺當大家是一家人,還是箫家軍,誰承想,五年不光時間變了,人心也變了,這些年,你們好吃好喝用的我們王爺從京都拿命換來的銀錢做軍饷,沒想到事到如今,我們王妃竟然是被活生生吓暈過去了!
”
撂下一句話,平安也轉身離開。
陳勉幾個攔不住箫譽,轉頭看向安康王。
安康王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他原本想要強行留住箫譽,可陳勉他們突然出現,他連強留都沒有辦法。
箫譽的王妃隻是昏過去了!
他的王妃可是中毒了!
然而陳勉又看了一眼跪在院子裡的兩位小姐,追問,“王爺,兩位小姐到底犯了什麼錯,數九寒天要這樣跪在這裡。
”
“她們給我下毒!
”安康王妃聲音帶着哭音兒,道。
“下毒?
”陳勉疑惑的看向那兩姐妹。
兩姐妹滿面驚恐齊齊搖頭,“我們沒有,我們沒有。
”
“除了你們,還能是誰!
”安康王妃沒好氣道,說完,拽安康王的衣袖,“王爺,快想辦法啊!
”
她要急死了。
不等安康王說話,她又道:“這裡我是住不下去了,王爺沒有查清楚誰是下毒之人之前,我是不敢住了,我今兒就回府衙住,王爺快快安排人給我解毒才是!
我腹中胎兒,可是王爺的兒子!
”
安康王隻覺得一個腦袋十個大。
王妃回娘家住也好。
“讓管事送你回去,我晚些過去看你,你放心,我必定找到大夫給你解毒!
”
打發了王妃,安康王又看向陳勉,“你們怎麼來了?
這裡是王府内院,誰許你們進來的!
”
陳勉目光還落在跪在地上的兩姐妹身上。
安康王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悶氣,“你們兩個也是,王妃不過是叫你們過來問句話,怎麼就跪在這裡了,做出這幅樣子給誰看,天寒地凍的,還穿着單衣就出來,府裡克扣你們嗎?
快起來回去,一會兒風寒了,又是一頓折騰!
”
大小姐跌跌撞撞起來,将妹妹扶起來。
妹妹明顯掙紮着,想要說什麼,但被大小姐強行往走拽。
隻是拽了沒兩步,妹妹一把甩脫姐姐的手,沖到安康王跟前,撲通又跪下,“父親若是真關心我們,就給給我們兩身棉衣吧,父親也知道,天寒地凍的,我們屋裡沒有炭火也就算了,連棉衣也沒有,真的要凍死了,我和姐姐手上全都是凍瘡!
”
說着,她伸出縮在袖子裡的一雙手。
王府裡,莫說小姐纖纖玉手,就是伺候小姐的丫鬟,一個個也細皮嫩肉。
可她一雙手卻紅腫流膿,不堪入目。
安康王一句胡言亂語硬生生被卡在喉嚨裡。
他知道前妻留下的一對女兒不得王妃喜愛,過得是不太好,但沒想到過得這麼不好。
不過此時他沒有心疼,隻有惱怒。
這些話就不能私底下告訴他嗎!
非要現在說!
簡直不知輕重!
“王爺,嫂夫人過世,隻留下這麼一對女兒,去年軍中就有兩位參将想要求娶兩位小姐,王爺說舍不得小姐出閣,要再留兩年。
這......”
陳勉難以置信的看着兩位小姐,他身後其他幾位将領臉色也不太好看。
安康王一揮手,“好了,你們的事,回頭再說,我現在有要事處理,送小姐回去。
”
管家立刻上來拉人。
二小姐轉頭跑到陳勉跟前,一把刷起自己的衣袖。
“求求你們救救我和姐姐吧,我們真的快被打死了!
”
她衣袖一刷起來,露出胳膊。
原本應該白皙的肌膚,此時上面全是鞭痕,新傷舊傷縱橫交錯,可能是沒有及時處理也可能是冬天太冷,有的傷口在流膿。
陳勉一個行伍出身,看的都不禁皺眉。
二小姐完全豁出去了。
刷完胳膊,又将褲腿刷起。
腿上,傷疤交錯,隻比胳膊上嚴重。
安康王臉色難看的站在那裡,給管家遞眼色。
管家硬着頭皮上前,“小姐先随老奴回去,什麼話咱們一會兒說。
”
二小姐奮力掙紮,“回去?
回哪?
回柴房嗎?
自從新王妃嫁進來,我和姐姐連住處都沒有,我們每天就住在柴房!
府裡的狗都有自己溫暖的窩,我們過得連狗都不如!
爹爹說舍不得我和姐姐嫁人,要留我們幾年,就是這樣留下的嗎!
”
二小姐赤紅着眼,凄厲的質問聲飄蕩靜默的王府上空。
她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
她想好了。
今兒要麼給自己掙個出路,要麼一頭撞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