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07章 局勢如此
見侯爺上了心,侯夫人趁機提道:“看韫之的意思,是真惱了他弟弟,等以後韫之承了爵可怎麼辦?
還能像您和二弟三弟他們這樣和睦相處嗎?
”
侯爺的弟弟們都不怎麼出色,可侯爺容得下他們,也不介意養着一大家子。
可侯夫人也不尋思,那是因為侯爺的弟弟們都很安分守己,一心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絕不給侯府添麻煩。
謝淮安卻不是個省心的。
侯爺看了眼妻子,想說這怪誰,還不是怪你生的好兒子不争氣?
但随即想到這個兒子自己也有份,就煩悶地咽了回去。
歎了口氣說道:“夫人,這事沒這麼簡單,淮安娶了郡主,立場分明,而韫之又不肯助肅王,這才是他讓淮安好自為之的緣故。
”
牽扯到朝堂上的事,侯夫人就不懂了,低聲埋怨道:“韫之為什麼不肯和侯府一起使力?
難道他不想看到侯府更上一層樓嗎?
”
這也是侯爺的心結,于是又想起許清宜來,難道長子不肯擁立肅王的原因,真的是出于維護妻兒嗎?
據侯爺對長子的了解,這不太可能,或許有關系,但絕不會是主要原因。
長子的位置比他站得更高,看到的東西也比他更多,以至于很多時候,他以自己的立場去揣測對方的決定,很是片面。
“夫人慎言,這種話不得亂說。
”
侯爺曾經自己也這般揣測過長子,如今聽到夫人這麼說,才明白這不是答案。
他也不想猜來猜去,便打算去找謝韫之聊聊。
“世子,侯爺來了。
”紫霄在外院的書房伺候着,見侯爺走來,連忙進屋通報。
話音落,侯爺已經踏進了書房,笑呵呵地打量着長子道:“瞧着又精神了?
能喝點了嗎?
咱們父子倆小酌兩杯?
”
謝韫之道:“爹想喝什麼酒?
汾酒恐怕不能陪您,最多整一壺花釀。
”
“花釀就花釀吧,都行!
”侯爺也不挑,畢竟本意也不是喝酒嘛。
謝韫之叫人去準備酒水,再弄些鹵肉之類的下酒菜。
還專門囑咐了一句:“去大廚房準備吃的,别叫你們少夫人知曉了。
”
紫霄挺為難的,其實他也不想世子喝酒,但主子的話還是要聽的:“是。
”
侯爺:“……”滿臉詭異地看着謝韫之,似乎很驚訝,自家兒子現在連這點自由都沒了嗎?
謝韫之仿佛通過父親的表情,看穿了父親的想法,說道:“清宜愛重我的身子,看得極嚴。
”
侯爺點頭:“清宜的确細心,将你照顧得很好。
”
這一點無可指摘。
下酒菜和酒水送來,侯爺坐下一邊小酌,一邊看着窗外的景色,長長歎氣道:“你弟弟那混賬,曾經做了很對不起清宜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沒有和你說起過?
”
“沒有。
”謝韫之的答案出乎侯爺的意料,他淡淡回答父親道:“她沒說,是臨哥兒告訴我的。
”
竟是這樣?
侯爺頓了一下,繼續道:“清宜和臨哥兒他們兄弟幾個都相處得挺好。
”
言下之意,不排除臨哥兒是許清宜的說客。
“孩子們很單純,清宜心地善良,對他們付出真心,相處得好也是應該的。
”謝韫之飲了一杯酒,看着父親道:“事情剛發生不久,臨哥兒來我床前唠叨,我就知道了。
”
那時候臨哥兒還很讨厭許清宜,他記得,所以不存在給對方當說客的可能。
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什麼?
侯爺聞言一頓,手中的筷子僵在半空,他不敢置信地擡頭望着長子。
難不成是自己理解錯了嗎,長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兒子那時候有意識,能聽能聞,隻是睜不開眼睛,不能動彈罷了。
”謝韫之夾了一片鹵肉放進嘴裡,雲淡風輕地道:“很難熬,多虧了清宜照顧,還有孩子們常來床邊探望,和我說說話,給我許多鼓舞。
”
侯爺萬萬沒想到,兒子昏迷過去之後竟然有意識,聞言,想起自己期間隻去過澹懷院寥寥數次,便喉頭一哽,心中堵得慌。
難怪了,難怪,他垂着眼皮苦笑起來。
也沒有心情吃喝了,默然地放下了筷子。
半晌才道:“原來如此……哎,難怪你心中存着氣,叫你弟弟好自為之,恐怕這話不僅是對你弟弟說,也是對我們說的吧。
”
不僅他很少去看謝韫之,府裡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謝淮安這個做弟弟的,就更不必說了。
謝韫之看父親一眼,也放下了筷子,解釋道:“爹想岔了,我不是意氣用事的人,隻是就事論事。
”
“你不意氣用事,但你的确想跟你弟弟劃清界線,或者說跟侯府。
”侯爺讷讷道,換位思考,他不相信謝韫之真的不生氣。
“是要劃清界線,但我是為了侯府好。
”謝韫之語氣沒有起伏地道:“父親可知,若是我不和侯府劃清界線,我,侯府,都沒有複起的可能。
”
侯爺皺眉,此話怎講?
有這個可能嗎?
在他的心目中,謝韫之可是陛下的心腹臣子,重中之重,不可能擔心複起。
“父親不信?
我早已告知陛下我蘇醒的消息,您看陛下有所表示嗎?
”謝韫之不怪父親,對方隻是習慣了享受榮耀,把他這個臣子想得太高了。
“或許陛下隻是想讓你養好身子……”侯爺說到一半,戛然失語,似乎也明白過來,陛下的态度确實不對。
就算想讓謝韫之先養好身子,也不會不派人來問候。
如今看來,陛下更像是等待謝韫之表态,然後再考慮如何安置謝韫之。
“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的兒子是位極人臣,還是解甲歸田,都在陛下一句話的事,陛下之所以用我,是因為我願意做孤臣。
如今卷入黨争,若是我不表明态度,他怎敢用我?
自然就晾着我了。
”謝韫之說道。
侯爺隻覺得指尖都涼了涼,從前竟是沒想過這些,隻以為謝韫之真的不想應酬,這才拖着不願公布蘇醒的消息。
原來是在等陛下的旨意。
見父親明白過來,謝韫之又道:“真陽郡主為何能嫁進侯府?
自是因為陛下想牽制侯府,隻要我與侯府共生,你們就全都是牽制我的棋子而已,而棋子是不需要功名的,所以您任的是閑職,二弟這個郡馬的秀才也落榜了。
”
“什麼?
”侯爺愕然,無比驚訝地道:“照你這麼說,你二弟落榜是被人動了手腳?
”
“應該是的,您沒看過二弟的文章嗎?
”謝韫之問,他做事滴水不漏:“我特意看了,雖不夠出色,但也不至于考不上。
”
不僅陛下不希望謝淮安有出息,肅王也不希望。
郡馬就是一顆棋子罷了,既能幫郡主掩蓋醜事,又能拖着謝韫之下水。
這樣的一顆棋子,自然是越容易拿捏越好,肅王怎麼可能希望謝淮安立起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謝韫之給侯府帶來了榮耀沒錯,同時也招來了很多别人的算計。
偏生他昏迷着躲不過去,叫人鑽了空子。
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一分為二。
他繼續當他的孤臣。
沒了分量的侯府,也可以遠離黨争。
也隻有如此,謝淮安不做棋子,才有機會立起來。
從長子嘴裡得知的樁樁件件,太過令人驚訝,以至于侯爺久久回不過神。
最後,他不甘心地看着謝韫之,問道:“所以你和你弟弟,必須劃清界線,否則就沒有複起的可能?
”
“是這樣。
”謝韫之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