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姑姑跟着四顧,稍一思量,道:“以前更闆正些,哪哪都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如今沒那麼闆正了,看起來像是大富之家該有的氣象,而且,添了人味兒。
”
“還是姑姑會說,正是添了人味兒,行走行間,都覺得心裡舒暢了。
”
紅梅居在望,蘭花姑姑笑道:“我跟了夫人幾十年,但我會站公子這邊,誰能說我賣主求榮?
因為我深知隻有公子好了,将來夫人才能好。
所以你也不必心虛,以後多聽時姑娘的不會錯。
”
言則輕聲嗯了一聲,他心裡有一杆秤,公子是不上秤的,高高翹起的那一頭,站的是時姑娘。
時不虞今日有些恹恹的,聽聞蘭花姑姑來了才勉強提起了勁頭。
“夫人又畫畫罵我了嗎?
拿來我瞧瞧。
”
蘭花真就遞了個匣子過去。
長方形的匣子不大,也就裝得下一撂小紙條,畫是裝不下的。
時不虞有些失望,還道夫人長進些了呢!
邊在心裡腹诽,時不虞邊打開匣子,入目一根步搖金光閃閃,這是什麼意思?
炫耀她有自己沒有?
“夫人驕傲了一輩子,說不來軟話,送姑娘此物,就代表她承下了姑娘此番心意。
另外還有一事,夫人讓我和姑娘說一聲。
”蘭花姑姑微微傾身:“公子還未行弱冠之禮,此禮不可缺。
”
時不虞下意識看向阿姑,這種事她不太懂!
萬霞略一沉吟:“該行冠禮,免得将來言公子在需要做什麼的時候被人抓住這個把柄,說他沒有資格。
”
這麼大影響?
“那得行冠禮。
”時不虞想了想,看向蘭花道:“想來齊心先生應該有這個資格。
”
蘭花姑姑笑了:“夫人也覺得,這世間有資格給公子行冠禮的人不多,如今京城之中,隻得一個齊心先生有這資格。
”
“這事可放在殿試之後。
”時不虞立時想了很遠:“想想,将來史書上記載,計安中進士時還未行冠禮,多厲害。
”
蘭花姑姑聽笑了,為公子,也為夫人。
這位時姑娘無論何時都全心為公子做打算,所以才會為公子抱不平和夫人過不去,但也會提醒夫人此時不可缺席。
這才是真正為公子好的人,便是将來相處,有一個能制得住夫人的人,她也覺得沒什麼不好,畢竟這世間,能制得住夫人的人真不多。
蘭花起身行禮:“奴謝過姑娘。
”
時不虞也不問她謝的是哪一樁,坦然受了這禮,道:“有機會的時候勸勸你家夫人,不能再拿對付孩子那一套來對待言十安了。
他已是貢士,很快就要成進士,已經是一個能撐起家門的頂梁柱,怎可能還如小時候一般對她言聽計從。
讓她養好身體,等着過好日子吧!
”
蘭花笑着應下,告退離開。
時不虞趴在桌子上,拿着步搖左左右右的看:“阿姑,你說她是真的知道了嗎?
”
“姑娘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至于其他的,是他人的事。
”萬霞多看了那步搖一眼,并不是多特别的樣式,那就隻能是賦予其上的意義不一般了,麗妃不會拿件尋常物來。
冠禮既成人禮,是大事。
時不虞讓人去把今日不知在忙活什麼事,至今未見着的言十安請過來,和他說起此事。
言十安因昨晚的事有些赧然,這時才光明正大的看向她:“蘭花姑姑過來是為了說這事?
”
“夫人送了我這個。
”時不虞把匣子打開給他看:“能收嗎?
”
言十安和母親相處不多,不知這步搖有何特殊意義,但是她送的,就已是非凡。
“當然能收。
”
時不虞便收了下來,長者賜不可辭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阿姑說男子的冠禮和女子的及笄禮一樣重要,我想了想我的及笄禮。
”時不虞笑:“白胡子提前一年就開始算了又算,終于讓他找着一個既合我的命數八字,又命裡帶福的婆婆做我及笄禮的正賓。
我不會算,你的命等閑人也算不得,就定了齊心先生吧。
”
言十安覺得沒有比老師更合适的人了,點頭應好。
“時間肯定得定在殿試出榜後了。
”
“出榜後就辦。
我的‘父母’該到京城來了,他們不敢受我的禮。
”言十安道:“不能再久拖,中舉時不在,出貢時不在,就算中進士不在,之後也有另一件事他們非在不可。
”
“什麼?
”
“我們的婚事。
”看她眼睛驟然大睜,言十安垂下視線,一顆心緩緩的往下沉,不虞從始至終心思都不在這裡。
“對,你不說我都忘了,定親這麼久,你都雙榜進士了,沒有再拖的理由。
”時不虞問他:“你‘爹娘’一來,這事就要提上議程了,怎麼辦?
”
“準備也需要時間。
”
時不虞心頭一亮,對呀!
等他安排的‘爹娘’來了都已經四月,邊境該有動靜了。
準備的時間拖久一些,日子定到年底去,這期間,言十安的身份肯定已經暴露,該奔大業去了,到時誰還顧得上他們的婚事。
時不虞點點頭,把這讓她有點耳熱熱心跳跳的事扔到角落裡,和言十安商量起贊者和有司的人選來。
有司需要三個人,曾顯、窦元晨、莊南正好三人。
難定的是這個贊者,最有資格的當然非清歡莫屬,可又不能是她。
“她肯定也想做,但不能是她,萬一有人起疑,于你也不是好事。
”時不虞決定把這個人選先放放:“你先把心思放在殿試上,這個事不急。
”
言十安點點頭,該說的說完了,他舍不得走,便說起另一樁事。
“昨日那人剪了舌頭,挑斷手筋腳筋扔到相國府門前。
章府報了官,李晟的人擡去了牢裡。
”
“手段是好手段,可惜已經晚了。
”時不虞笑:“你早先的布置已經讓滿城皆知那是章素素的人,再加上後邊還有清歡推波助瀾,他現在再怎麼做也挽不回名聲。
這事不必管了,防備着章相國就行。
朱淩那有動靜嗎?
”
“沒有動靜,放心。
跑不了。
”
時不虞看着挂着的那一頁頁宣紙,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