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荔剛開始隻是覺得疼,後來整個人都疼到麻木,她感覺自己如同一隻破碎的娃娃,被一條瘋犬瘋狂地撕咬。
血從她全身各處流出來了似的,她想要說什麼,可是血沫很快就堵住了她的口鼻,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人。
直到這個時候,她想要還手已經不可能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的生命在江淑華的手裡流逝。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哪怕是那些長長見血的侍衛在這個時候也被江淑華的癫狂給震驚到了。
她就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一刀接着一刀地往謝荔的身上捅,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像是一種機械性的動作。
那柄匕首原本可能還算鋒利,可是在她這樣的使用情況下,很快就鈍了。
刀刃磨過骨頭的聲音落在人耳朵裡,讓人覺得牙酸得厲害。
謝雲蒼長到這麼大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而且此時那兩個人理論上都還是自己的女兒。
他終于回過神,卻是不想再多看,「拖開,帶走!
」
侍衛終于聽到了這句話,大家也着實不想再看這樣的場面,太過于吓人。
所以幾個人一擁而上,抓住了江淑華直接往外拎走。
「大人,關去哪兒?
」
謝雲蒼看都不看江淑華一眼。
「按規矩來。
」
齊氏如此死法,對于謝雲蒼的沖擊也不小。
隻是這幾日有沖擊性的事兒太多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有些麻木了。
抱着齊氏一步步地往外走,各個角落裡都有一些窺探的目光,對此謝雲蒼不以為意。
宮裡頭的事兒,他已經沒有什麼必須要處理的。
但是齊氏……
終歸要送回家。
走到宮門口看到家裡的馬車時,他感覺自己好像漏了什麼。
「方才你侍衛長已經将孩子送去了王妃那兒吧!
」
一旁的侍衛立刻抱拳,「是!
」
謝雲蒼放下心來,還是叮囑了一句,「再去看一眼,确定了來謝府告知我。
」
說完這話,謝雲蒼才帶着齊氏登上了馬車。
此時京城的街道上也空空蕩蕩,昨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兒,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族,都沒有人在外面晃蕩。
謝雲蒼看着這凄涼的街道,心裡有些沉重,但是在這份沉重當中,多少又含了一份輕松。
這事兒過去了,大啟應該會越來越好吧!
應該會吧?
這話不知道是在問誰,或者隻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罷了。
江淑華從東宮被帶走的時候,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一個個的都探出了腦袋。
就她身上那一身的血衣,就足以說明,方才她的院子裡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是不是死人了啊?
」有人悄聲問道,「該不會她殺了人吧!
」
「她殺了人有什麼奇怪的,」另外有宮女接口,「我一直覺得這個江良娣身上有些邪性,當初小年宴的事情你們還記得吧?
你說說,那麼多的人,大家都出了事兒,結果怎麼着?
太子妃沒了,兩個側妃也沒有了,她說是沒有了一個孩子,可是後來這東宮的家就是她在當了。
用一個還沒有出事的孩子,換這樣的地位,也未必就是虧吧!
曆朝曆代,哪裡有一個良娣當東宮的家的。
」
江淑華在東宮的名聲不好,底下的這些人大多都不服她,這一點,江淑華比誰都清楚。
但是她不在乎,她始終相信,在絕對的權利面前,所有的不服氣,都隻能憋着。
所以當這個時候她勢敗,這些閑言碎語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隻不過她并不在乎罷了。
這個時候她的腦子裡已經裝不下任何的東西,對于眼前對于将來的一切,她都已經不在乎了。
不過就是一條命罷了。
沒有意義的人生,實際上跟沒有又有什麼區别。
最後倒是沒有被扔進錦衣衛的昭獄,而是先放在了慎刑司裡。
這個時候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大概是這會兒沒有人管,先扔在這裡吧!
江淑華發現自己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一點兒腦力去想這種事情。
被扔進來之後,就沒人管她了。
江淑華躺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等着吧!
她心裡想着。
等着最後的結果。
可惜了,還是沒有看到謝頌華傷心欲絕的樣子。
怎麼就沒有将那個孩子殺了呢?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是敵對的兩個人,比如她和謝頌華。
自己要死了,對方應該就好了吧!
她的将來,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一路都會順風順水。
真好啊!
江淑華如此想着,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謝頌華在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後,終于睜開了眼睛。
外頭的天已經亮了,卻已經是第二日了。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竟然不知道這裡哪裡,但随即又發覺似乎熟悉得厲害。
「都這個時候了,還這般毛毛躁躁,不會小點兒聲音嗎?
」
這個聲音……
似乎有些熟悉。
謝頌華皺了皺眉,想要起身,一下子就将旁邊的人給驚醒了。
「王妃,您……您醒了。
」
謝頌華看到面前丁香的臉時,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丁……丁香?
」
丁香連連點頭,眼淚随之而落,「您總算醒了,奴婢昨兒看到您,都快要吓傻了!
」
說到這裡,她才忽然反應過來,連忙爬起來就往外跑。
但大概是因為一個姿勢保持得太久了,可能腿麻了,起身的一刹那,直接摔在了地上。
外頭的人聽到動靜,都飛快地跑了進來。
頭一個就是蘭姑姑,看到謝頌華睜着眼睛的樣子,激動的都說不出話來。
還是小青第一個想到要緊事兒,轉身就往外跑,「獨活大夫,我們王妃醒了!
」
謝頌華這個時候一點兒力氣都沒有,隻能由着她們,頓時感覺自己周圍全是腦袋。
直到獨活過來,這些人才終于讓開了一點兒空間。
獨活似乎有些不敢看她,隻是安靜地替她診脈,又檢查了一下,才道:「隻是有些氣血不足,多養養就好了,其他沒有什麼大礙。
」
這話讓衆人都放下了一顆心,謝頌華看着衆人的臉,隻覺得親切又溫馨。
然後腦子裡忽然間想到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孩子呢?
」
話一問出來,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竟沒有人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