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蒼去了頤和堂,轉而齊氏便暈倒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謝家。
一時間衆人都議論紛紛,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謝琅華因為有許多同科的同學如今接了任命便要去往地方上赴任,因而每日裡也忙着各處應酬踐行。
等到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但他沒有去頤和堂,而是直接去了夢坡居。
謝雲蒼對他的到來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到底還知道些是非。
」
「爹,娘做事糊塗,也是因為一時意氣,您與她到底是多年的夫妻,總歸也知道娘的性情,便看在她病中,莫要與她多計較才是。
」
謝雲蒼聽着兒子的話,終于将手裡的筆放下了,身子略往後靠了靠,又打量了兒子一回,這才道:「你既然第一時間來我這兒,想必也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吧?
」
謝琅華垂着眼睛點頭道:「父親做事一向冷靜理智,今日竟鬧出這樣的動靜,裡頭必有緣故。
」
「坐吧!
」謝雲蒼從自己的位子上起身,指着底下的一個椅子道,「眼下你也長大了,都是受了官職的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在你大伯的教導下成長,修身我不擔心你。
那麼眼下,咱們就先把家事理一理,也叫你心裡有個數,往後若是再遇到什麼事兒的時候,也能有個分辨。
」
許多人都在看二房老爺和太太大吵了這一架之後,身為二房最有出息的孩子謝琅華會向着哪邊,因而謝琅華一去夢坡居,便有不少雙眼睛盯着。
隻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父子在裡頭到底說了什麼,隻知道夢坡居書房的門一直關着,等二少爺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态都變了。
用報信的人的話來說,臉色慘白,腳步不穩。
謝頌華又開始了每日的練字,聽到碧桃說的話,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别再讨論這件事情了,你們還是好好讨論一下,到底誰跟我去别苑吧!
可别為着這個事情打起來,那我可是不拉架的。
」
玉如琢卻在人走了之後有些驚訝,「不關心這最後的結果?
」
「什麼結果?
」
「你跟齊氏打這一場擂台,為的是什麼?
」
聽到她這麼問,謝頌華有些頭大,她放下筆,似乎有些苦惱地想了想,「如果我說,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後果,隻是當時頭腦一熱就杠上了,你會相信麼?
」
「信。
」玉如琢倒是回答得很快,「那若是你那二哥哥不來,你就真打算把腿給跪斷?
」
「實在跪不下去就算了嘛!
」這話她自己說出來都沒有底氣,然後才疑惑道,「诶,你可知道那日是誰去通知我二哥哥的?
我後來才知道那日他在禮部忙着學習呢!
聽說還挺重要,還好三叔就在禮部當值,不然怕是要被記上一筆了。
」
「嗯。
」
「你知道是誰?
」謝頌華疑惑問道。
「不知道。
」玉如琢立刻回了一句,然後見她還好奇的樣子,便轉了話題,「你真這麼期待這一次去你們家那别苑?
」
「當然了!
」謝頌華重新給筆蘸了墨,開始寫下一章字,「天天悶在家裡有什麼好玩的,聽六妹妹說,那裡有一大片桃林,這會兒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指不定多好看呢!
」
說着又笑着道:「雖然你可以随意進出,但是一起去看看美景不也心曠神怡?
」
她等了一會兒,才聽到玉如琢的聲音道:「你該不會不知道,這一次你們祖母是有意讓你們相看夫婿的吧?
」
「什麼?
」謝頌華的筆頭聞言便一歪,這張紙便徹底的給廢了。
玉如琢将手裡的書放下,替她換了一張紙,「真這麼驚訝?
經過
之前的事兒,你們家怕是已經怯了,這是想給你們姐妹盡快把婚事給定下,免得夜長夢多。
」中文網
謝頌華一時間有些茫然,拿着筆在那兒不動了。
「怎麼?
你之前不是說對成親這件事情,不是很在乎麼?
」
他的聲音裡分明含了兩分調笑的味道,謝頌華卻是怅然若失地歎了口氣,「也不過是嘴硬罷了,雖然說,在你們這個地方,我注定要按照規矩嫁一個我未必滿意的人,也确實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但是想想若是成親,我又要重新開始,在一個新的環境裡,再一次努力打拼,想辦法去讨好夫君,讨好婆母小姑子之類夫家人,處理什麼妯裡婆媳關系,或許還要幫着打點家裡的賬務、仆從……甚至可能還有什麼妾室、通房庶子庶女……」
她說着話,臉上便露出了幾分愁容,又長長地歎了口氣,「着實令人頭痛,最關鍵的是……」
「什麼?
」
玉如琢坐在對面,她卻看不見他,這似乎倒是個不錯的情況,這樣一來,她發現自己跟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是在往樹洞裡倒。
「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對方相處,你們這裡的丈夫根本不像丈夫。
」
「那像什麼?
」玉如琢聽到這話似乎有幾分驚異,「丈夫不像丈夫?
」
「嗯!
」謝頌華異常認真地點頭,「其實說起來,更像是個上司,丈夫給妻子在這個家裡的體面和地位,然後妻子替他管理這家裡的大大小小的内務。
」
「這……」玉如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謝頌華便又歎了口氣,「若隻是這樣的關系,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橫豎就當自己是打工人就是了,隻是……竟然還要陪-睡,還得兼顧一個妻子的角色,啧……難,實在是太難了。
」
「你這腦子裡都想什麼!
」一向十分淡定的玉如琢這會兒都有些震驚于她的想法了。
謝頌華看了看四周,稍微壓低了些聲音道:「我這話也就跟你說,你想想,如我們這樣的人家,長輩要給我挑夫婿,那至少也是個官身吧!
哪怕官職再小。
而在你們這個地方,但凡有點兒身份地位的,至少都會有那麼幾個姨娘通房,我若是以妻子的心态嫁過去,那我必然會受這些女人的影響,陷入精神内耗中。
但若是以我方才說的,隻當是去做那個男人的副手嫁過去,可我又要與他行房,說實話,心裡怪膈應的,而且這膈應的事兒,還得是一輩子,除非我早早地就把他給熬死了。
」
「你……」
見他再一次被自己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謝頌華不由「噗嗤」一笑,「好了好了,這些話你聽聽就算了,我也就是在你面前發發牢騷而已。
」
她終于又重新蘸了墨水寫字,才寫了一個字兒,忽然又停住了,十分認真地問道:「從你的角度來看,你覺得陳留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