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轎直接從角門擡進了溫家那大花園西面的一處院落,并非是溫良從前的居所。
而是在長房的屋舍後面靠近西面的地方圈了塊地出來,裡頭的東西也是一應俱全,屋舍是新翻的,看着很是精緻。
隻是那正房還沒有開啟,隻有西廂房裡布置着東西。
喬玉甯便直接被擡到了這西廂房裡。
沒有什麼昏禮,她是妾室,隻直接擡過來便可。
屋子裡也沒有過多的陳設,幾處簾幔換成了水紅色,因為她并非正室,用不得大紅。
唯一的大紅,便是那對紅燭,上面沒有龍鳳,光一對紅燭,便是今晚上的點綴了。
喬玉甯看着自己身上水紅色的喜服和屋子裡随處可見的水紅色,隻覺得刺眼,發誓這輩子不要再做水紅色的衣裙。
還暗暗想着等明日就講這些東西都撤掉,再四處打量了一下屋子,心裡還算滿意。
倒是個寬敞的地方,屋子裡的布置也還算不錯。
想想也是,如今她不再是喬家那個小小的庶女,她親娘可是惠妃娘娘的義妹,溫家縱然之前對她再不滿,也不敢在這上頭虧待了她。
她摸了摸袖子裡的小冊子,臉頰頓時紅撲撲的。
其實這裡頭的事情,姨娘早就已經教過她,但是畢竟,從來沒有實踐過,她心裡一時間又是緊張,又是害羞,更多的,還是期待。
嘉禾公主哪怕身份比自己尊貴,可是一來,她和溫良本就有舊情在,二來,她本身的相貌也比嘉禾公主更出衆,三來,公主受的都是正統的教育,更何況,嘉禾公主本來就性子豪邁,不似女兒家,在這上頭,她更比不上自己。
如今自己還比她更早進門,自然要想方設法地先把溫良拴住才行。
正思索着,外頭有了動靜,喬玉甯立刻将手裡的冊子藏到了床上的暗格裡,然後手忙腳亂地将頭巾蓋好。
門外聽到丫鬟們說話的聲音,“太太好。
”
“嗯!
”
竟然是溫大太太來了!
喬玉甯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安起來,卻不敢亂動,兩隻藏在袖子裡的手不安地絞動着。
溫良呢?
他去哪兒了?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倒是溫大太太已經在丫鬟仆婦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喬玉甯聽到一陣讓她窒息的腳步聲,停在了自己不遠處,然後就沒有了動靜,但是她感覺得到幾道強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掀了。
”
溫大太太的聲音裡沒有什麼溫度,隻一句令下,喬玉甯頭上的蓋頭立刻就被一個婆子掀掉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婦人,一臉茫然。
“我說喬姨娘,你懂不懂規矩啊?
見到我們太太,竟然不知道行禮?
莫非你來之前,喬家都沒有給你請個教養嬷嬷嗎?
”
喬玉甯被溫大太太旁邊的婆子幾句話,給兇回了神。
縱然心裡再不樂意,可是對面坐着的,是溫良的母親,說起來,也可以說是她的婆婆。
她自然沒有道理坐着不動。
“請太太安。
”
喬玉甯才行了一個禮,溫大太太就擺了擺手,臉上不耐煩道:“行了,不樂意行禮就不樂意吧!
歪歪扭扭的,一點兒儀态都沒有。
”
喬玉甯被這話說得臉上一熱,心裡便有了些氣,隻不敢發作。
這個老太婆,竟然頭一天就當着這麼多丫鬟婆子折辱她,分明是沒有将惠妃娘娘放在眼裡。
“今日你入我溫家門,從此以後便是我溫家人,行事要遵守我溫家的規矩,你可聽從?
”
“是!
我……”
“住嘴!
”方才那個婆子又開了口,“在太太跟前還說什麼你啊我啊的!
喬姨娘是還沒有适應自己的身份麼?
跟太太說話,你應該自稱一聲‘妾’!
”
喬玉甯竟然又一次被一個婆子訓斥,立刻氣得站了起來,吊着兩隻眼睛看向那個婆子,“嬷嬷是懂規矩的,但是我好歹也是四公子的貴妾,那麼,嬷嬷在我跟前,是不是也不該你啊我的混叫。
”
那婆子似乎沒有料到喬玉甯竟然會當着溫大太太的面兒這樣吵嚷出來,一時間語塞。
溫大太太卻冷笑道:“喬姨娘這是頭一日就要拿我身邊的人立威啊!
”
喬玉甯這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溫大太太是當真不喜歡自己,連掩飾也不願意掩飾。
便也将方才恭敬的心思放淡了兩分,“太太莫要誤會,溫家的規矩大,妾頭一日來确實有許多不懂,方才這位嬷嬷說的,我覺得十分在理,可誰知她立刻就自相矛盾起來,叫我着實不能理解,到底如何才對。
”
溫大太太懶洋洋地接過一旁丫鬟遞過來的茶,“那我還不得不跟你解釋一句,這位嬷嬷是我的乳母,别說在你跟前了,就是在良哥兒面前,她也是如此說話的,你可知道了?
”
喬玉甯頓時啞口無言,她怎麼會知道那個婆子竟然是溫大太太的乳母。
當家太太的乳母,自然能在她一個妾室跟前這般說話了。
喬玉甯沒有敢再說什麼,溫大太太便讓人端過來一疊書,“這些呢,是我溫家對婦人的要求,你初來乍到,這麼一看,教養方面似乎并不合我溫家的規矩,那麼你就将這些抄一遍吧!
什麼時候抄完了,什麼時候去我那兒交功課。
”
說完溫大太太便擡起手,由方才那位乳母扶了,就要出去。
喬玉甯看着那足有手臂高的書,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成親的頭一日,竟然就這樣來下馬威,真當她是死人不成?
“太太,今日是我與四郎的好日子,多謝太太前來教誨,妾如今已經來了四郎身邊,十分挂心四郎的康健,還請太太轉告,請四郎切勿過量飲酒。
”
這話說得也不算委婉,溫大太太聽了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她轉過臉來,含笑的目光落在喬玉甯的臉上,“飲酒?
不過是請了近親兩桌罷了,能飲多少酒?
他不過是回到原來的屋子裡睡去了,這會兒怕是都已經睡着了。
”
這話叫喬玉甯大驚失色,“太太說什麼?
四郎他已經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