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已經到了門口的台階。
他的手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伸了過來,而宋錦甯下意識的時候,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們兩個人并非沒有過肢體接觸,甚至有的時候還有些過分。
比如那一次去拍賣會,又比如好幾次在同乘一騎。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隔着喜服,她這般握住了他的手的時候,心跳忽然有些亂了。
果然成親這個儀式多少還是有些神性在裡頭的。
哪怕是一對沒有任何感情的夫妻,在兩個人一道穿上了這樣的一套衣裳的時候,恐怕心裡也難免會被這樣的儀式打動吧!
實際上這完全是宋錦甯的一廂情願的想法。
因為此時在京城的另一頭的另一對新人就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相對于宋家這邊來說,長公主府的迎親并沒有半點兒遜色,畢竟是郡君出嫁,宮裡都來了不少人。
那是陛下親自指定過來的,尤其是一些官員的内眷,一直都在一起陪着靈韻郡君。
可是哪怕是皇後娘娘跟前的嬷嬷過來給靈韻郡君梳頭,也沒有辦法将她那張臉化得更喜慶些。
她甚至都懷疑郡君的眉頭根本就沒有舒展開過。
這怎麼能行?
嬷嬷心裡暗自嘀咕,這般嫁過去,真的不會有事情嗎?
而且這還是新婚的日子裡,新娘子如此冷淡,該如何是好?
偏生這個人又是靈韻郡君,别說隻是她這麼一個老宮女了,哪怕今日就是皇後娘娘親自過來,郡君也會是這個臉色。
“你還有完沒完,一共沒有幾根頭發,再被你這麼梳,都要掉光了。
”
嬷嬷吓了一大跳,差一點兒手都抖了,文言連忙道:“好了好了,馬上就好了,司珍房送來的這一套頭面華麗得很,若是不梳個複雜些的發髻,怕是有些撐不住。
”
“那是你的事情,我隻要知道,我什麼時候能站起來。
”
“很快,很快就好了。
”
嬷嬷吓得都快要擦汗了,生怕自己再慢一點兒就會讓這位小祖宗生了氣,當即急急忙忙地給她講發髻梳好了。
連多年有些手抖的毛病似乎都沒有了。
而此時陪在屋子裡的那些個大臣的女眷們,誰敢在這個時候插口說什麼。
就郡君的這張臉,誰都看得出來她對這門婚事恐怕是沒有那麼滿意。
雖然衆人也不知道為何郡君會不滿意,可這不是她們能過問的。
偶爾有一兩個愣女眷實在忍不住這樣壓抑的氣氛,想要說一兩句俏皮話活絡一下氣氛,但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會被靈韻郡君冷冷的眼神逼退。
整個上午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度過。
終于等到了迎親隊伍的出現,衆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氣。
都是受了命令過來陪着郡君的,幾個人連酒席都沒有去,這個時候是又害怕又饑餓。
陳銘的到來簡直就是救星。
而靈韻郡君甚至等到陳銘在門口漏了面,才讓人将蓋頭蓋上了,然後自己過去抓起一頭的紅綢便淡淡道:“走吧!
”
陳銘臉上的神色有些尴尬,随即便笑着點頭道:“好!
”
陳晚雪跟在迎親的隊伍中,看到兄長這個樣子,心裡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惆怅。
等下個月她也要離開京城了,不知道兄長娶了郡君以後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當時還以為宋錦甯會成自己的嫂子,往後能時常在一塊兒玩,這才幾日,竟然一切都變了。
都在京城裡住着,要說有多遠也不至于。
不過都是繞着城牆根走一圈,日落時分,花轎便到了王府。
對于那些複雜的儀式,宋錦甯完全不了解。
隻是聽到了裕豐帝和皇後的聲音。
畢竟是靖王成親,雖然是續弦,可是為了表示對自己這個弟弟的看重,裕豐帝還是過來了。
宋錦甯這個新娘子就像是個吉祥物似的,一直跟着喜娘說的動作去做。
等回到新房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要累癱了。
還得等好些莫名其妙的人參觀完,才算是儀式結束,可以稍稍地解脫一下。
待最後一個客人離開,宋錦甯立刻便要将自己頭上的蓋頭扯開,卻被趕過來的青莺攔下了。
“姑娘,這不吉利,還是等王爺來吧!
”
宋錦甯聞言便笑了,“這裡又沒有别人,他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你們還不知道麼?
我着實有些餓得頭暈眼花了,你們趕緊替我張羅些吃的。
不要那些個點心了,去廚房随便替我弄點兒什麼都好,橫豎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吃席,給我點兒吃的吧!
”
說到最後,語氣裡簡直有些哀怨。
誰知她說完之後,竟然聽到了趙臻的笑聲。
“早知道你這麼餓,我這過來就該給你帶點兒。
”
宋錦甯一愣,這才終于将準備掀蓋頭的手放下了,然後發現自己似乎應該說些什麼、
偏生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說什麼都會有些尴尬。
青莺卻是笑了,“王爺,該挑蓋頭了。
”
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青莺的這句話,宋錦甯立時覺得心跳有些快。
這些個儀式都沒有外人在了,難道還要進行麼?
可是趙臻竟然十分認真,竟然真的依照青莺的話,按照流程拿着一杆稱,将蓋頭挑了起來。
然後便是什麼結發、合卺、撒帳。
宋錦甯有些稀裡糊塗地就與趙臻一起将這一整套的流程做完了,隻是眼睛裡一直透着些驚愕。
似乎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自己就順着她們的話做了這些事兒。
“好了好了,奴婢住王爺和王妃從此以後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
宋錦甯這才發現青莺和素鸢這個時候身上穿得衣裳都十分喜慶。
送順然臉上也帶着喜慶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些怪異的樣子。
而素鸢則是有些懵地跟着青莺将該做的事情做了一遍。
“好了,奴婢們立刻去給王爺和王妃準備吃食。
”
說完便下去了,不但下去了,而且還将屋子裡所有的丫鬟都帶了下去。
青莺甚至還順手将門給關了。
宋錦甯:“……”
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隻有一對紅燭在偶爾漏進來的夜風下輕輕擺動。
宋錦甯咽了咽口水,沒來由有些緊張,一擡眼,就對上了趙臻含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