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嬷嬷聞言連忙問道:“您老說的是?
”
那老婦人隻是瞥了趙嬷嬷一眼,冷哼道:“你還是想想,天亮之後,怎麼跟你們家的小郡君交代吧!
”
趙嬷嬷聞言一下子就慌了,連忙道:“您老可不要這麼不管呀!
趕緊給我出出主意呀!
我們這小郡君也不知道是受了那個姓宋的什麼蠱惑,從來也不怎麼和那些個貴女玩的人,如今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竟和那宋錦甯關系十分要好。
這明日她見着宋錦甯不在,必然要問起,我這……我這可怎麼交代?
而且……宋錦甯既然會逃走,肯定已經知道了我的事兒,明日她上門來,跟郡君提起,我又該怎麼辦?
“
見她這般着急的樣子,上頭的那老婦人冷笑道:“這個時候你倒是緊張了起來了,怎麼背叛你們長公主的時候,不見你有絲毫猶豫呢?
”
趙嬷嬷被她戳中醜事兒,臉上一時間有些尴尬,但很快便又懇求道:“我對長公主不起,我心裡一直記着。
可是不管怎麼說,如今我們也算是一個陣營的人,我雖然不了解更多的内幕,但是也知道我們驸馬和公主對于主子的重要性。
郡君一直非常信任我,如今長公主不在了,按照郡君的性情,一定會重用我,不說别的,這個長公主府,基本上我都能做主,隻要我能安然無恙,對主子一定是有巨大幫助的。
”
那老婦人斜着眼睛看着她,臉上分明帶着不屑,随即卻淡淡道:“若非如此,主子又怎麼會派我來?
”
“是是是,還請您老給指條明路。
”
“郡君如今情緒不穩定,長公主的死對她來說,是個極大的刺激,如今這個狀态,于主子也不利,眼下最要緊的,是讓郡君從這樣的狀态裡緩過來。
這個時候,說别的都沒有用,反倒要以毒攻毒,與她說起長公主之死,讓她心裡有個強烈的念想,人也就清醒過來了。
”
趙嬷嬷一邊聽一邊點頭,十分贊同道:“您老說的有道理,那……我應該怎麼做?
”
“你若是一直這麼蠢,我倒是有些懷疑,這麼多年,長公主為何要将你留在身邊了。
”
這樣不留情面的貶損,一向高高在上很有些優越感的趙嬷嬷聽着當然心裡不舒服,可是此時形勢比人強,她也不得不接受,隻能仍舊做低服小。
但也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是說……推到那個宋錦甯身上去?
”
“她在大佛寺撞見了長公主和大人之間的談話,本來就該死,現在還成了這麼個眼中釘,你不借着郡君的手除她,更待何時?
”
趙嬷嬷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但又有些遲疑,“郡君與那宋錦甯的關系很是不錯,我這說了,她會信麼?
”
“怎麼可能會不信?
”那老婦人冷笑道,“你可是她母親跟前的心腹,她從小到大都看着你服侍她母親,關于她母親的死,怎麼可能會不聽你的?
再說了,宋錦甯難道沒有在大佛寺麼?
管她在大佛寺做了什麼,隻要與之站惹上,想要自證清白就不容易了。
更何況,今日在大佛寺的還有一個趙臻!
”
聽到這裡,趙嬷嬷已經完全沒有了疑慮,當即對她稱謝。
“主子和郡君之間的婚事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隻要事情成了,郡君成了相國夫人,你就是相國府裡的夫人的重要陪房,你兒子的事兒,也就順利解決。
若是表現好的話,還能将你接出去,給你掙個诰命來,要不要抓住機會,就看你自己了。
”
那老婦人說完了,便動身離開,早有人在門口等着,她一踏出去,身上就被人幫着披上了大氅,很快身影就融進了黑夜裡。
趙嬷嬷看着墨色般的夜空,心裡有些感慨,“這天快亮的時候,反倒覺得更黑了。
”
宋錦甯這一覺睡得踏實,卻并沒有睡太久,辰時不到就睜開了眼睛。
等外頭的丫鬟聽到了動靜進來服侍她梳洗完了,外頭也就剛剛大亮。
“王爺昨晚上吩咐了,讓姑娘往正院去一同用早膳。
”
宋錦甯忽然有些多心,這丫鬟的這話,怎麼聽都覺得似乎有些不大對味兒。
怎麼好像她是那個被趙臻召喚的通房似的?
抱着這個念頭,越想越覺得奇怪,然而想要讓自己不去想,卻又似乎很不容易。
待跨過月洞門,她才終于想起來,“這會兒過去,王爺怕是還沒有醒吧?
”
“姑娘多慮了,”一個小丫鬟笑道,“我們王爺早間要起來練拳的,這個時候已經結束了。
”
宋錦甯這才想起來,趙臻是個武将,而且是個很了不得的武将。
果然,等她到了趙臻的偏廳,就看到他已經梳洗完穿戴整齊地出現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寶藍色的撒曳,打了綁手,一頭烏發在頭頂結成發髻,沒有戴冠,隻簡單地用一直紫金簪子盤着。
整個人看起來,嚴嚴整整,一絲不苟。
然而在看到她的時候,卻又忽然展顔一笑,像是一下子破除了身上的冰層,倒是展露出了幾分他這容貌帶來的明媚感。
宋錦甯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身上,能将這麼兩種感覺融合得這麼自然的。
一旁的兩個丫鬟都看得有些發呆。
然後不免又多看了宋錦甯兩眼。
這位宋姑娘确實是美的,如此不施粉黛的樣子,美得漫不經心。
可是王爺也不是沒有見過美人的人,何曾這般情緒外露?
知道自家王爺的脾氣,兩個丫鬟不敢多看,連忙将早膳呈上來擺好,便飛快地退了下去。
宋錦甯看着趙臻落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的目光似乎一直都盯在自己的身上。
“王爺?
”
趙臻回過神來,卻是又笑了。
“你笑什麼?
”
趙臻伸手替她盛了一碗粥遞給她,這才道:“隻是覺得眼下的這個情形似乎有些特别。
”
不等宋錦甯相問,他便直言道:“算起來,我這都還沒有往府上去提親,這會兒你倒是給了我一種,家裡有人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