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都禦史也是長長入宮的,自然知道皇帝與這位靈韻郡君之間的相處方式,因而聽到這話半點兒也不奇怪。
反倒覺得很有道理,“好,既然郡君都這麼說了,下官自然沒有理由反對。
”
如他所說,沒有多久,就看到宋陽青出來了,臉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待看到靈韻郡君也在,一下子神色就變了。
靈韻郡君卻在這樣的神色轉變中,看到了事情的關鍵,笑着道:“怎麼?
是覺得我很難接受?
放心吧!
我知道程序,你手裡的這個東西都封了火漆了,難道我還能拆開來不成?
走吧,我與你們一道入宮去舅舅哪裡。
”
宋陽青聞言看了周圍一圈,然後認真地點了下頭,緊接着便拉着靈韻郡君快速地離開。
他這樣的反應,倒是讓靈韻郡君有些緊張起來,“怎麼?
是有什麼意外嗎?
還是你們都察院都已經被盯上了?
那人的手段竟然還敢伸到這裡來?
”
宋陽青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一旁跟着一起快速離開的右都禦史大人。
靈韻郡君跟着他一道轉臉看向另一邊,右都禦史卻根本沒有給她一個眼神,隻管埋着頭往前。
沒有一會兒,便看到他們已經準備好的馬車。
靈韻郡君将将在馬車上做好,就聽到後頭傳來左都禦史大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那個殺千刀的在我的魚池旁邊嗑瓜子兒,給我出來,我今兒非得給他做成魚餌不成!
”
靈韻郡君這才終于明白為什麼宋陽青和右都禦史大人如臨大敵的樣子了。
那口供抄錄好之後,要呈至禦前,自然要在左都禦史大人的監管之下。
也就是說,宋陽青拿着口供出來的時候,左都禦史大人也是剛剛好處理完手裡的事兒。
這魚池……
原本心裡還有些沉重,因為這兩嗓子,靈韻郡君瞬間覺得原本堆積在胸前的塊壘消了下去。
等進了禦書房,聽到都察院的彙報,裕豐帝的臉上有些猶豫,看着靈韻郡君的眼神裡,含着幾分複雜的情緒。
靈韻郡君卻不似從前那般喜歡死纏爛打,見舅舅這麼個樣子,當即便表示,“這麼看來,是涉及到朝廷要事兒了,那我就先回避吧!
舅舅晚些時候再告訴我可好?
”
聽到她這麼說,裕豐帝松了口氣,欣慰地點頭笑着道:“你舅母宮裡頭來了個新廚子,朕瞧着那廚子做的菜倒是挺符合你的口味兒,正好你過去嘗嘗,也陪你舅母吃個午飯。
”
靈韻郡君二話不說就退下了,老老實實地去陪着齊皇後吃飯去了。
禦書房裡便隻剩下了君臣幾個。
齊皇後的身體不好,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宮裡頭又沒有什麼事兒需要她管。
所以,縱然裕豐帝與她的感情不錯,坤甯宮也不是什麼冷宮。
但是這裡依然顯得很是冷清。
見着靈韻郡君過來,齊皇後顯然很是驚喜,當即便讓人準備靈韻郡君愛吃的東西。
“你這個孩子,已經好些時日沒有入宮了?
可算是個沒有良心的,從前說的那麼好,說是要時時入宮陪着我的。
”
靈韻郡君是真的喜歡齊皇後,自小這位體弱的皇後舅母就十分疼愛她,與她是長公主的女兒沒有關系,也與裕豐帝的喜歡沒有關系,她是真的喜歡靈韻本身。
最近因為母親和自己的婚事,靈韻郡君确實是很長時間沒有入宮了。
眼見着齊皇後似乎又瘦了些,她也有些後悔,“這不是就來了麼?
舅母最近可好?
吃飯睡覺好不好?
”
齊皇後知道這孩子遭受的苦難,沒有急着回答她,倒是細細地将她打量了一遍,肉眼可見的成熟,着實叫人心疼。
不是行為舉止的成熟,如今的靈韻郡君可是比從前嬌蠻多了。
而是眼神裡的成熟,那是失去了屏障之後的孩子迫切的成長需求。
“好好好,都好得很,”齊皇後連忙招呼她,“你快來坐下,有什麼想吃的隻管說,我這裡新來了個廚子,燒得一手好菜,你想吃什麼都可以叫他試試,保管不會叫你失望。
”
靈韻郡君隻是笑了笑,并沒有說要吃什麼,反倒認真地看着齊皇後道:“舅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
“你說,咱們娘兒倆之間,還有什麼事兒是不能說不能問的?
”
靈韻郡君思索了一會兒,便認真地看着她道:“那我想問的是,舅母入宮這麼久,一無所出,這麼多年,齊家就沒有想過再送一個人進來麼?
”
齊皇後如何都沒有想到她想問的竟然是這個。
畢竟靈韻郡君的性子雖然跳脫,卻從來不是一個不知道禮數的孩子。
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是在這座宮裡頭。
問起長輩之間的私事兒,如何都算得上是一件沒有規矩的事兒,按道理來說,這不該是靈韻郡君會犯的錯誤。
齊皇後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從她的眼睛裡得到什麼線索似的。
偏生,什麼都看不到,或者說,太過于澄澈。
靈韻就是用這樣的态度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想知道的就這麼一件事兒而已。
“有!
”齊皇後面對這個孩子,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掩飾或者含糊,便幹脆直接回答,“自打大啟立國,齊家出了五位皇後,可以說,這趙家的皇室血脈裡,我齊家也占了不少。
我成為皇後本來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也僅僅是因為我姓齊,既然我這個姓齊的皇後,生不出趙家的皇子,那自然要換一個。
”
這話自齊皇後的口中說出來,似乎硬生生地多了幾分悲涼的味道。
靈韻郡君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凝滞,她幾乎是立刻接着問道:“是誰的意思?
老夫人?
”
“怎麼可能呢?
”齊皇後笑着道,“祖母不是那樣的人,祖母在意齊家的榮光,但是我是她的長孫女兒,小時候是她帶的呢!
她心疼我,決計不會開口說這樣的話?
”
靈韻郡君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不死心地追問道:“那麼,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