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我也不曉得。
”莊四福道:“就是永賀叔突然去尋了我,說是豆腐坊那有些事,讓我趕緊來鎮上把你接回去,看永賀叔着急忙慌的,我估摸着這事兒不小,就趕緊來接你了。
”
豆腐坊有事?
能讓莊永賀這麼着急的事,應該不是什麼小事。
莊清甯連聲神色沉了一沉,讓張秋英跟曹氏說一聲,便帶着莊清穗跟着莊四福急忙往家裡頭趕了。
這豆腐坊是莊清甯的仰仗,此時也算是莊四福賺銀錢的仰仗,因此莊四福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一路上鞭子抽的是噼啪響,緊趕慢趕的往村子裡頭走。
到了村子口那,便瞧見莊永賀已經在那等着了。
“永賀叔,出啥事了?
”莊清甯從牛車上往下跳:“豆腐坊出啥事了。
”
“我這也是聽明亮說的。
”
莊永賀抹了一把因為熱和着急,額頭上生出來的一層汗,道:
“說是快到晌午的時候,文嬸子家裡突然熱鬧了起來,好像是文嬸子的兩個兒子回來了,起初大家都沒在意,這兒子嘛,回來瞧一瞧自個兒娘,那是尋常事,也就都沒放在心上。
”
“可後來這聲音越來越大的,好像是吵起來了,這就讓大家有些擔心了,但從前文嬸子和她兒女的關系便不大好,又是人家家裡頭的事的,這事兒大家都不好多說話,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去勸一勸。
”
“這架吵着吵着的,文嬸子倆兒子突然就到豆腐坊了,說是往後這豆腐坊不租了,讓豆腐坊裡頭的人做完今兒個的豆腐拾掇拾掇回家去吧。
”
“可那兩人說完話的,文嬸子又出來了,說不必聽那兩個人的,隻聽她的就是,這豆腐坊往後照舊,該怎麼還是怎麼,這下子,幾個人又吵了起來,吵到最後,文嬸子那倆兒子倒是不在豆腐坊說了,跑到你家門口的,說要等你回來,好好說說這豆腐鋪的事。
”
“明亮見這個事兒不大對,便趕緊回去跟我說了一說,我就趕緊讓四福去鎮上把你接回來,一塊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
“走吧,先去瞧一瞧吧。
”莊清甯眉頭不舒,和莊永賀一起連牛車也顧不得坐,隻大步的往前走。
後頭莊四福急忙趕着牛車,載着莊清穗跟上。
到了門前兒,果然瞧見文氏的兩個兒子,莊玉田和莊玉成兩個人在院子門口等着。
瞧見莊清甯往這邊走,便走了過來:“你就是甯丫頭吧。
”
“玉田叔,玉成叔。
”莊清甯答道。
“這許久不在村子裡頭,許多人都長變樣了,甯丫頭都長這麼大了。
”莊玉田道。
是在寒暄,語氣卻是不冷不淡的,聽着讓人不舒服的緊。
顯然是心中有氣,這會子卻又不好一見面就發作,隻好強壓着,耐着性子跟莊清甯說話。
莊玉成就明顯許多了,冷哼一聲,道:“不但人長大了,這心思也大了許多,從前隻記得是個老實孩子,這會子竟是長成這幅模樣,真是不知道爹娘怎麼教的。
”
莊清甯早年爹娘去世,這在村子裡頭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莊玉田和莊玉成雖說不住在村子裡頭,卻也是每年回來幾趟的,自然也是曉得此事的。
既是知道這事,這會子卻要說爹娘教導的話,那分明就是往人心口上插刀子了。
莊清甯這眉頭擰的越發緊。
莊永賀頓時聽不下去了,一臉的怒氣:“你怎麼說話呢。
”
“是什麼樣的人,就說什麼樣的話呗,都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就是這個道理。
”
莊清甯語氣清淡,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玉成叔文我爹娘是怎麼教我的,這話我沒法接,不過我到是想知道一個長輩對着一個晚輩說這種話,是誰這麼教你的。
”
“玉成叔早年就離了家,不在文叔婆身邊了,想來這也不是文叔婆教的,隻能是有些人教的,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大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了。
”
莊玉成的臉色,頓時變了一變。
與莊玉田這個大哥憑借自己到縣城裡頭去置辦了房屋,做起了生意不同,莊玉成是到妻子家的那個鎮子上頭安了家的,也仰仗了嶽丈一家不少,盡管說是他的孩子還能跟着他姓,但成天的跟嶽丈一家在一塊兒,伺候老人,幫小叔子的,莊玉成跟入贅也是沒有什麼分别的。
入贅最是被人瞧不起,莊玉成也極為厭惡旁人提及他與入贅一般無二之事,這會子莊清甯卻是明晃晃的說他這個事,讓他面子上着實是挂不住。
“你這丫頭,當真是說話沒規矩!
”莊玉成喝道。
“甘拜下風。
”莊清甯莞爾一笑。
一個此時已經是怒不可遏,額上青筋都爆了出來,一個卻是氣定神閑,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一瞧便能瞧得出來此時誰占了上風,誰沒了臉面。
“你……”莊玉成的聲音都有些發啞。
“老二。
”莊玉田攔住了他:“别讓旁人看了笑話。
”
繼而轉向莊清甯:“你玉成叔這說話沒個遮攔,你也别跟她一番計較,我跟你玉成叔來呢,也是跟你說個事兒的,我們家這豆腐坊呢,往後不打算租給甯丫頭你了,你也拾掇拾掇你的東西,領着你的那些人從裡頭出來吧。
”
“這事兒提的突然,你呢也往這豆腐坊裡添置了不少東西,突然一下子讓你都收拾走,也的确是給你添麻煩了,這事兒原本我也是不大願意提的……”
“既是不願意提,那就不必提的。
”莊清甯打斷了莊玉田的話。
心裡頭如何想的,便如何說就是,都不是沒腦子的人,又不是看不清你那番做派裡頭的彎彎繞,不必做出這番逼不得已的模樣。
這種又當又立的行為,莊清甯着實是瞧不下去的。
莊玉田後面一籮筐的話頓時噎在了嗓子眼裡頭,險些沒咬了自己的舌頭去,在仔仔細細的又打量了莊清甯一番後,這才輕咳了一聲,道:“叔知道這事來的突然,你心裡頭生氣,可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