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在離開花家的那一刻,便再不叫秋月,恢複了她原有的名字,叫夏緣。
雖然懷王府沒了,夏緣再不是懷王府的小郡主,但這對她來說,更是好事兒。
花家男兒不娶高門女,花家女兒不嫁高門子,除了花顔這個例外,如今夏緣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花灼娶她的話,便不需再費周折。
如今,花灼發了話,下了命令,夏緣也就是他的未婚妻了,自然該改口了。
花顔樂夠了,這才看到夏緣一臉疲憊,臉色虛白,顯然是一路奔波而來累得很了,她問,“路上沒歇着?
”
“沒敢歇。
”夏緣搖頭,“我急着來,怕來晚了。
如今北安城是何情形?
”
花顔挽了她的手臂,拉着她回下榻的院落,同時對她将北安城的情形簡略地說了,然後又歎氣,“沒有盤龍參,天不絕把所有的草藥都試過了,也沒找到能替換盤龍參的藥,”。
夏緣聽說花顔五萬多人都送出了北安城,如今這城中隻有數千人了,她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小姐有辦法。
”
花顔轉頭瞪了她一眼,“還喊什麼小姐?
你該喊我小妹。
”
夏緣紅着臉憋了憋,跺腳,“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
花顔失笑,到底沒忍住又伸出爪子,捏了捏她的臉,得逞後,懷念地說,“就是這個手感,我煩悶的時候,捏一下,就覺得舒坦了。
”
夏緣瞪眼,想起花灼也愛捏她的臉,有一次,她對花灼生了惱,說小姐與公子都什麼臭毛病,她的臉又不是捏着玩的,花灼難得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下次妹妹若是捏你臉,你就捏回來,她這樣想着,也伸出手去,趁着花顔沒防備,捏了捏。
花顔難得地呆了呆,随即大笑,“果然跟着哥哥幾個月,不一樣了,也敢欺負我了。
”
夏緣哼了一聲。
花顔瞧着她,說到底,還是她哥哥比她會養人,夏緣跟着她時,她慣會胡鬧,天南海北地亂跑,雖大把的銀子花費不委屈她們倆,但風吹日曬都沒在乎過臉皮子,總體來說,活的很糙,她不像個精緻的女兒家,連帶夏緣也減了三分樣貌。
如今的夏緣,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貴氣與氣派,如今因為奔波勞累,臉色不好,但面皮子被冷風吹了幾日,仍然可以看出被精養的細嫩,不知花灼是怎麼将人養的,分外的靈透水靈,美貌了三分。
“走吧,你若是有力氣,回到屋子裡,我任你捏個夠。
”花顔笑着說。
夏緣白了她一眼,到底闆着不稱呼小姐了,“我又不是你,不愛捏人。
”
花顔更樂,因為她的到來,到底心情好了幾分,與她又說笑幾句,對她問,“哥哥呢?
竟然放了你來北地?
他在做什麼?
”
夏緣小聲說,“是我堅持要來的,畢竟你在北地呢,他也沒阻止。
他帶着人查找盤龍參,同時徹查到底是什麼人背後喪盡天良。
”
花顔點頭,忽然想起院子裡的夏澤,便将夏家的事兒與夏澤簡略地說了。
夏緣聽到,點點頭,小時候,她是有些恨懷王的,但是後來長大些後,跟在花顔身邊,在上一次回北地來,蹲在懷王府門外時,她便發現自己不恨了,她所求的無非是想他别忘了她娘,但是如今,她父親後悔自責愧疚了多年,也夠了。
更何況從花顔的口中,她聽聞夏桓與崔蘭芝這些年感情疏淡,近來才緩和,而她那同父異母的嫡親弟弟,是個聰明的讨喜的,她覺得挺好。
花顔聽聞她給花顔寫過一封信箋,但那時花灼不讓她寫信告訴她,她又氣又笑,毫不懷疑她那個好哥哥是想方設法跟她争寵呢,幼稚。
二人一路說着話,回到了院子。
夏澤立在門口,程顧之作陪,見二人回來,夏澤目光落在夏緣的身上,心情忽然很奇妙,從小到大被父親心心念念的女兒,他的姐姐,她這麼多年沒生活在懷王府,可是這個名字從沒人忘過,即便府中人想忘,他父親也不準許人忘。
如今,她看着夏緣,原來這就是他的姐姐,與太子妃挽着手臂,雖不及太子妃容貌傾城絕豔雅緻端華,但也容色秀美,氣質神态也不過稍遜些許。
雖說是一直做婢女,但似乎真沒有半絲婢女的影子,可見,真如太子妃所言,她與她哥哥,都是拿她當做自己人的。
夏澤看夏緣時,夏緣也在看夏澤,少年不過十歲,清清瘦瘦,但眉目看起來頗顯沉穩,稚氣未脫,卻顯得老成持重,據說是個性子冷淡的,在她看來,還真有幾分。
她到底身為姐姐,不等夏澤先開口,她松開挽着花顔的手臂,快步上前兩步,看着夏澤,喊,“弟弟。
”
夏澤心中五味陳雜,對夏緣的感情實在有些複雜,但到底血脈親情,無論什麼時候,都難以抹殺,他眼圈一紅,扯了扯嘴角,也想對她扯出一抹笑來,嗓音沙啞,“姐姐。
”
夏緣歪了一下頭,很是開心地笑了,伸手摸摸他的頭,“乖。
”
夏澤愣了愣,臉微微一紅,不由得看了夏緣笑着的臉一眼,又看了一旁笑吟吟的花顔一眼。
似乎花顔高興時,也這樣摸着他的頭對他說乖。
他毫不懷疑這二人真是從小一起長大了。
夏緣轉過身,對程顧之見禮,“程二公子。
”
“夏姑娘。
”程顧之連忙還禮,懷王府沒了,再稱呼小郡主就不行了。
花顔搖頭,糾正程顧之,“稱呼不對,她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是我嫂子,我們花家上下都稱呼少夫人,你也可以稱呼她少夫人。
”
夏緣臉頓時紅透了。
程顧之意會,心中訝然了一瞬,連忙笑着改了稱呼,“少夫人。
”
夏緣整個人快要被火燒起來了,羞惱地瞪着花顔。
花顔對她打趣,“我還沒嫁給太子殿下呢,不是被人扣着太子妃的帽子已一年半了嗎?
你當初還勸我習慣就好了。
”
夏緣想了想,自從太子選妃,太後懿旨賜婚,到如今,還真一年半了。
她咳嗽一聲,沒了話。
幾人進了屋,采青連忙倒了熱茶。
夏緣喝了兩口,對花顔道,“師傅呢?
還在試藥?
在哪裡?
我去看看。
”
花顔對她道,“你累成了這副樣子,先歇着吧。
”
夏緣搖頭,“最近半年多,我一直苦心研習師傅給我的醫書古籍,如今我的醫術雖不及師傅,但也精進了極多,也足夠有資格與師傅論醫了,也許,能幫得上忙也說不定。
畢竟如今情勢緊急,刻不容緩。
”
“你受得住嗎?
”花顔看着她,她一直就知道她善良。
夏緣點頭,“受得住的。
”
“好。
”花顔點頭,既然她受得住,她也就不說什麼了,對采青吩咐,“你帶着她去。
”
采青應是,也跟着改口,“少夫人請随奴婢來。
”
夏緣還是有些不适應少夫人的身份,但誠如花顔所說,早晚要适應,點了點頭,跟着采青去了。
花顔與夏緣沒說上幾句話,夏澤更與她沒說上幾句話,見夏緣離開,夏澤看着她的背影,也覺得她這個姐姐有一顆醫者仁心的心腸。
花顔笑着對她說,“來日方長,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
夏澤點點頭,小聲說,“姐姐很好。
”
花顔笑容深了深,“自然很好,我沒騙你吧?
否則我哥哥怎麼從小就定下了她呢。
”
夏澤看着花顔,聽着這句從小就定下的話,有些無語。
若她不是落在花家,落在天下任何一家,哪怕是皇家,以他父親派出遍天下尋找的人,估計也找到了。
程顧之見花顔心情比早先好了,想着如今若是再對弈的話,她估計不會不給他面子棋風有那麼大的肅殺之氣了。
不過他也算是見識了,太子妃的棋藝,當世少有。
他又想着,她似乎鮮少有不會的東西,不出手則已,但凡出手,必精通。
安一這時開口,“少主,我也不累,能否幫上什麼忙?
”
花顔想了想說,“你來的正好,我正派人查北安城的機關密道,也許藏着瘟疫之源,你若也不累,帶着人,做好防護,配合雲暗,聯手徹查,能快些得到結果。
”
安一颔首,“好,我這便帶着人去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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