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他們剛回了村頭,遠遠的就看見山腳底下圍了一大群人。
方良問:“郎君,咱們要過去看看嗎?
”
李長博遠遠看了一眼,不過看不太清楚,就道:“你看看都是什麼人。
若是村民,就不必去了。
”
方良眺望一眼:“好像也有咱們衙門的人!
”
這下不用李長博分析,方良就趕緊駕車過去了。
還沒走到呢,付拾一就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息。
她瞬間撩開簾子,深深的吸一口氣,辨别一下。
然後臉色難堪的對李長博道:“又死人了。
”
李長博揚眉:“付小娘子是聞出來的?
”
付拾一颔首:“這味道聞多了,就聞得出來。
”
付拾一已經跳下馬車,不過剛下車就被厲海招呼過去。
厲海臉色不太好看。
幾個不良人将周圍村民隔開,不讓他們靠近,觸碰屍體。
不過看這個架勢,快攔不住了。
付拾一過去,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壯年男子,身高體大,肌肉隆起,應該是個經常鍛煉的。
但是現在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明顯可見屍斑。
付拾一摸出手套戴上,上前去輕輕握住死者手腕,輕輕轉動。
關節可以轉動,說明屍僵已經開始緩解。
而後付拾一掀開了蓋在死者臉上的衣裳,露出死者的面容。
死者面上有被啃食的痕迹。
可見明顯撕咬痕迹,一部分皮膚損失,還有一部分皮膚已經被撕脫,無力的耷拉在那兒。
付拾一翻開還算完好的眼皮,仔細看了看瞳孔,見角膜彌漫性混濁,但是瞳孔還能辨認。
付拾一輕聲道:“應該是昨天下午到夜裡死的,不超過十二個時辰。
最有可能是在黃昏時候。
”
厲海沉聲問:“死因呢?
”
“目前尚不可辨。
”付拾一看他一眼:“這個需要仔細檢驗之後,才能确定。
”
付拾一斜睨屍體一眼:“看樣子,年紀不超過三十,身體素質很好,他是誰?
”
厲海言簡意赅:“在山裡找到的。
他身邊還有一把弓。
”
厲海示意小山将弓拿給付拾一看。
付拾一隻看了一眼就猜到了:鑲嵌寶石的弓,制作精良,又精美,在這個地方,除了汝陽王世子丢失的那一把之外,不作他想。
所以這個人,是何大郎?
付拾一瞬間想起了郭氏和她的孩子:如果真的是何大郎,那郭氏要怎麼辦?
付拾一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後輕聲道:“問問村裡,有沒有祠堂。
有的話,去那裡驗屍。
然後叫郭氏過來辨認。
”
厲害輕聲道:“村裡人不同意。
而且已經有人認出,說他就是何大郎。
”
付拾一轉頭看向李長博:“必須找個地方驗屍。
”
李長博垂眸,“叫裡正來。
”
郭氏比裡正來得快。
一看見屍體,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看見郭氏如此反應,付拾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下無奈歎一口氣,讓人先将郭氏扶到一邊。
裡正顫巍巍過來。
李長博上前去,直接開口:“村裡祠堂,官府要用來暫時停放屍體。
進行勘驗。
”
裡正剛一猶豫,還未說話,李長博就又搶先:“既是何家村,供奉的就是何家祖先。
既是何家祖先,何大郎有何家血脈,如何不可?
”
裡正憋出一句話:“可是他是暴斃啊!
”
暴斃橫死,從來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
李長博提醒他:“這是官府辦案。
或是,去裡正你家中?
”
“外頭空地不行嗎?
”旁邊有人提議,顯然還是不樂意讓何大郎停放在祠堂。
李長博微微一笑:“屍體日曬雨淋,怨氣必生。
既是何家人,由何家先祖看管,再合适不過。
”
裡正立刻就應了:“李縣令說得對。
你們快去幫忙搬!
”
說着就将祠堂的鑰匙交給了李長博。
李長博轉頭看一眼厲海。
随後厲海就讓人擡着屍體,跟着村裡人去祠堂。
付拾一提醒厲海:“不許讓任何人觸碰屍體。
”
厲海微一颔首。
付拾一轉頭吩咐方良:“方良你把我放在馬車上的勘察箱拿下來。
”
不過倒是不用方良,翟升就已殷勤提着勘察箱下來了:“師父您隻管去,我跟着您。
”
付拾一打量一眼方良:嗯,忽然發現有個小徒弟也挺好的。
一路到了祠堂,隻衙門的人可進,其他人一概都被攔在了大門外頭。
郭氏已經醒來,幾次想要強行闖門進來看自己丈夫,卻都被攔住。
如今隻能在外頭尋死覓活的胡亂沖撞,哭得肝腸寸斷。
付拾一聽着哭聲,難以靜心,就側頭吩咐翟升:“出去告訴郭氏,想要尋死,想想孩子。
還有,哭是沒有用的。
既不能給丈夫報仇,也不能查明真相。
”
翟升應一聲,連忙去跟郭氏說那一番話。
郭氏外頭哭聲蓦然就小了。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微微閉目片刻,這才進入了狀态。
付拾一沉聲道:“這次我來,你們仔細看看。
因被野獸啃食,所以傷口一定要細細分辨。
這具屍體,咱們四個一起勘驗!
你們要随時提醒我。
更要仔細觀察。
”
“是!
”三人組都應一聲,神色都是凝重不已。
付拾一伸手掀開了蓋在屍體上的衣裳。
然後,也不着急檢驗屍體,而是看衣服:“衣服是他原本就穿在身上的,所以一定要仔細查看,看看有沒有什麼證據。
”
何大郎身上穿的不過是粗布衣裳,因進山打獵,所以都是短打扮,腿上還綁着綁腿,看起來幹淨利索。
隻是衣裳如今已經破損不堪。
上頭布滿了各種撕扯痕迹,血迹——
付拾一仔細看過,而後讓翟升和鐘約寒兩個幫着何大郎寬衣。
這衣裳她怕有很多痕迹現在看不出,所以也沒上剪刀,盡力保證完整。
等将衣裳全部除去之後,何大郎身上的痕迹,更叫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不隻是臉上被啃過。
身上也有多處抓撓和啃咬撕扯的痕迹。
付拾一看着傷口大小,不太确定是什麼動物。
付拾一頭大:我隻看過家畜咬傷的痕迹,對于野外動物,實在是沒什麼分辨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