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心裡很清楚,大家現在心裡頭都很有壓力。
畢竟,這是第一個病患,如果出了事,對婦幼保健院的名聲,會産生很不好的影響。
所以,她才反複強調這麼一句話:“不要緊,不要有壓力。
生産本身就是很兇險的事情。
盡全力就好,任何後果,我來承擔。
”
太醫署令咬着牙關,全神貫注的摸着胎位,大概有半刻鐘,他才驚喜的出聲:“摸到頭了!
”
說完,他便用巧勁,強行将胎頭轉了下來!
這個過程看上去格外的刺激和驚悚,但在場的人都緊緊的盯着,半點不敢錯開眼!
大概是有點疼,産婦魏寶蘭“哎喲”了一聲。
付拾一揚聲問羅樂清:“開了幾指了?
”
羅樂清沉聲道:“開了八指,還不太夠,來點催産的藥!
”
同時,她開始将護士準備好的滑膩汁液往産道裡抹。
這些汁液是新鮮草藥産生的粘液,就是防止出現這種羊水不夠,産道幹澀影響生産的情況。
而且還有消炎的功效,算是他們醫院的一個小發明。
催産藥是時刻備着的,做成了藥丸,此時用水化開,就可以直接用。
魏寶蘭有些抗拒,大概是心裡頭害怕,怎麼也不肯配合喝藥。
付拾一耐心勸她:“你别怕,這些都是大夫。
甚至太醫署令都在這裡,我們都會拼盡全力救你,你好好配合我們,早點把孩子生下來,你的危險就少一分。
”
勸了好半天,魏寶蘭這才哆哆嗦嗦的喝了。
藥很快就見效了。
不僅宮縮更強烈,産道也完全打開。
有經驗的護士上前去握住魏寶蘭的手,開始教她如何呼吸,如何用力。
魏寶蘭是第一次生産,心裡十分害怕,但好在護士溫柔又耐心讓她心裡多了一點底,配合也算良好。
葉素一直在用聽診器監控胎心:“胎心速度很快,盡快生産!
那個微弱的,幾乎聽不見了。
”
羅樂清揚聲鼓勵産婦:“已經看見胎頭了,加把勁!
”
很快,第一個孩子從産道滑出。
羅樂清顧不得多看一眼,就将胎兒趕緊放在旁邊護士的托盤裡。
然而和羅樂清預料的不一樣,第二個孩子,遲遲沒有看見胎頭。
葉素也是滿頭大汗,不停的變換聽診器位置,尋找第二個胎兒。
可屋漏偏鋒連夜雨,就在這個關頭,産婦出了狀況。
她忽然翻了個白眼,陷入了昏厥。
付拾一懷疑是失血太多的緣故。
這種情況,隻能灌點參湯。
然後強行用針灸術将産婦情況穩住。
可魏寶蘭情況不太好,即便是灌了參湯,用了針灸術,她依舊不能醒過來,依舊不能自主用力。
羅樂清咬牙:“推肚子!
我将手伸進去,一起用力,将孩子弄出來!
”
眼下,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付拾一同意了:“盡量不要給産婦造成撕裂傷。
”
魏寶蘭現在的情況,再引起出血,很可能就得死。
可看一眼魏寶蘭的臉色,付拾一其實也不太确定魏寶蘭還能挺過來。
而新生兒那頭,也有狀況。
雙胎本就體重不會太重,加上又是早産,胎兒發育不是很良好。
看上去像個沒有長毛的小貓崽子。
護士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沒能讓新生兒哭出來。
這種情況,直接就将護士急哭了,趕忙将莊靜峨叫過來。
莊靜峨畢竟是擅長小兒科的,一看就知是什麼情況,直接就将渾身已經發绀的孩子用單手托起來,再用另一隻手拍後背。
拍了足足有十幾下,嬰兒才發出一聲細細的嗆咳聲,緊接着哭了起來。
哭聲也不太響亮我,透着一股細弱。
“送入保溫箱,随時照看。
”莊靜峨将孩子重新交給護士。
好在現在天不算冷,考驗還不算最嚴峻。
這要是冬天,保溫箱的溫度是很難維持在正好的溫度的。
嬰兒迅速被送去專門的保溫箱内。
而這頭,搶救魏寶蘭和另一個孩子,還在緊鑼密鼓的進行。
在羅樂清和太醫署令的配合下,另外一個孩子也從産道中滑出。
付拾一看了一眼,孩子渾身青紫,顯然缺氧得厲害。
羅樂清将孩子迅速交給護士,護士又送到了莊靜峨手裡。
然而莊靜峨在一摸孩子脖子時,立刻就變了臉色:“沒有心跳。
”
他毫不猶豫将孩子放在台上,用手将孩子口中污穢掏出,而後就開始做心肺複蘇。
嬰兒身上還有羊水和胎脂,但此時莊靜峨已經顧不上了。
這頭莊靜峨給嬰兒做着心肺複蘇,那頭魏寶蘭的情況,也不太好。
魏寶蘭的胎盤出來那一瞬,大出血了。
羅樂清的聲音都在顫抖:“大出血。
”
所有人心頭都像是被重重的捶了一拳,心痛非常。
隻有葉素還保持着冷靜,咬牙道:“用針封穴試試。
”
太醫署令皺眉呵斥:“太冒險了!
萬一——”
“不做的話,她現在就要死!
”葉素此時俨然沒了平日的恭敬,毫不相讓的沖着太醫署令喊道。
太醫署令最終還是退讓了。
旁邊的人過來施針。
可剛施了兩針,魏寶蘭的心跳也驟停了。
這下,隻能立刻進行心肺複蘇。
付拾一去看了一眼出血情況,發現出血還是沒止住。
她心知肚明,魏寶蘭活不了了。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們盡力搶救,最好能讓魏寶蘭清醒過來,看一眼孩子,然後和家裡人說兩句話。
”
然後她走出手術室。
手術室門外,陳大柱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嘴裡失魂落魄的念叨着一些聽不清的話。
聽見開門聲,陳大柱立刻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付拾一張了張口,忽然覺得那幾個字沉重萬分。
而陳大柱也像是明白了什麼,通紅的眼眶裡,眼淚一下就滾落下來。
付拾一最終還是開口輕聲道:“魏寶蘭的情況很不好,你做好心理準備後,随我進去見一見她吧。
”
陳大柱嘴唇開開合合,半晌才找回了聲音:“那孩子呢?
”
付拾一實話實說:“有一個情況好一些,哭出來了,後頭如果沒有問題,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但另一個,情況也不太樂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