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廬 第69章送走墨家(二章合一)
“所以,你會随我一道去嗎?
”黎師直接問她。
鄭曲尺是說過會參加“霁春匠工會”,但卻沒有明确說過要跟他一塊兒去。
她本以為他不會察覺到這一點,卻沒想到人家早猜到了,還讓她連含糊其詞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望天:“這……我連個工匠級别都沒有……”
“你有起土器的木藝成品,且還運于目前城牆修建工程,屬于官府認可的貢獻藝品,你若想評級,應該能夠很輕松評上。
”
鄭曲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那這評級去哪兒弄?
”
“在縣裡應該有相關的工匠會,明日便是沐休,我可以陪你一道去。
”黎師邀約她。
鄭曲尺低頭:“我暫時沒這想法……”
黎師跟她短暫的相處中,就已經抓到她為數不多的其中一個弱點。
他溫吞述說道:“你若評級,至少應該可以獲得一個大工級,如果木藝品影響廣泛,又有名匠替你附證擔保,說不準你還可直接評上匠一級學徒。
”
“匠一級學徒?
那豈不一連二級跳?
”
鄭曲尺訝異,想當初青工就是匠一級學徒,可他是生産出“七星套桌”享譽整個福縣,曾一度賣斷貨才得了這麼一個匠一級學徒的評級。
她的起土器的确也被工官大批量制作,但僅用于搬擡泥土工事上,影響力從她到目前為止都名不經傳就知道。
“我覺得你可以。
”黎師的口吻毫無疑問
鄭曲尺避開他的眼睛:“可我最近真有些忙……”
黎師繼續接上話:“如果你能成為桑工,下一次縣上若再招募工匠,你便可有特殊優待,甚至能夠進入官坊購買一些市面不流通的稀罕材料,當然還有月俸,你确定不去試一試?
”
鄭曲尺越聽眼睛睜得越大,工匠評級還能有這等好事?
為什麼她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她當機立斷,一口道:“再忙,時間擠一擠總歸是還有的,我覺得明天就不錯,有勞黎師引路了。
”
黎師不意外她的改口,平靜地看着她:“小事一樁,明日我來接你。
”
——
本來隔日鄭曲尺約好了要跟黎師去縣裡評級的,但卻不想最終卻還是沒有去成,因為當夜單扁就替她安排好了暗殺任務。
時間:午時。
地點:山崗上。
與此同時,她還被單扁限制了行動,必須整夜到天明都跟他待在一起。
單扁交待任務時十分嚴肅:“明日午時,原随與銀枭将在采石場調配泥漿,到時候守衛需分散駐守四周,防止有人幹擾跟偷窺,到時你就找個地方先藏起來,等時機成熟時,聽我指令殺了他們。
”
“好。
”她一口就應下。
單扁怔了怔,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你今天怎麼這麼積極?
”
“這算積極?
”她适當的反省了一下以往的自己,一副無奈的聳聳肩:“我隻是忽然想通了,不必要的僞善,就該抛棄掉,畢竟我是一名殺手。
”
這下單扁不懷疑了。
他順口告訴了她:“殺了這兩個礙事的家夥後,我們就去炸毀城基,徹底斷了福縣想恢複城牆的計劃。
”
“炸毀?
用什麼炸?
”鄭曲尺訝異。
單扁覺得她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實屬有些丢墨家的臉。
“黑火藥啊,你沒見過嗎?
”
黑火藥?
她還真沒見過這個叫“黑火藥”的東西。
“威力如何?
”她奇道。
單扁擡起下巴:“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們忙活了這麼幾天,才終于布置好了,等明天屈師過來我們一起點燃,你就能知道咱們墨家特制的黑火藥,究竟有多大威力了。
”
明天屈師也會來?
那可就……太好了。
不過,這“黑火藥”不知道跟現代的炸藥區别大不大。
但她知道,這一旦爆炸,絕對聲勢浩大,瞞是瞞不住任何人的。
她有意追問:“可這麼大動靜,如果引來官兵圍截,我們改怎麼逃離?
”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到時候我們點燃了黑火藥,現場肯定一片混亂,我們就趁機鑽入工匠隊伍,再伺機逃離。
”
“這個主意不錯,你們去哪裡點燃黑火藥,我又負責哪一塊?
”
“不必你了,我們一共七人,加上屈師,完全可以将所有燃點一并處理,我們會在比較隐蔽的松林那一帶,你随時注意動向,留意接應。
”
哦~
套出整個計劃的陳曲尺,在無人窺見的角度,陰陰一笑。
她還正愁逮不着他們呢,想不到這不就全體送上門來了。
将所謂幕後黑手屈師跟單扁送走,鄭曲尺倒沒什麼心理負擔,但是對于秋……但事到如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當初因為墨家的命令殺了“桑瑄青”,那麼因果循環,他最終死于墨家的任務之中,也算一報還一報吧。
可是她得好好想一想,事後該怎麼樣跟這些事情撇清關系。
既不能讓墨家的人覺得是她背叛了,也不能讓宇文晟察覺到她與墨家有瓜葛。
——
翌日,采石場被清空,工匠們暫時被安置在棚戶區等待開工命令。
偌大一個采石場,平展的空地上,一口大鐵鍋被架在火上,原随與銀枭喊人搬來一麻袋,将其拆開。
那白色飽實的顆粒“嘩啦”被倒入鐵鍋當中,正是秫米。
秫米在鍋裡被燙得蹦跳起,然後鍋裡被注入了水,原随還自作聰明,叫人鏟來砂子、熟石灰一塊兒攪拌起來。
山崗上,鄭曲尺趴在懸崖邊,忍不住碎碎念起來:“……要麼蒸完搗碎,要麼磨粉熬成熟漿,這是在弄啥呢?
”
不出意料,第一次熬漿失敗了。
原随跟銀枭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不服氣。
之前那個小黑鼠當衆質問他的話尤響耳畔,他們就不信了,他們都拿到了秘方,卻因為疏忽了制造過程而失敗?
“繼續往裡面加!
”
失敗!
“先煮秫米。
”銀枭換了一種思路。
“這……這要加多少秫米?
”倒米的人面露猶疑,不敢不謹慎份量。
同時,他還心疼得要命。
要知道這秫米平常百姓過年過節都舍不得買一斤來吃,如今卻被他們倆拿來攪泥漿,倒了一鍋又一鍋。
鄭曲尺咬牙切齒。
這些大老爺們平時也沒怎麼煮過飯,問銀枭跟原随,他們哪知道放多少秫米、加多少水合适?
“多加!
”
“再多加!
”
兩人張嘴就是一通胡亂指揮,最後就又煮了一鍋幹焦胡鍋巴。
原随滿不在乎的揮手,他甚至還因為失敗多次而感到不耐憤怒。
“倒掉倒掉,再來!
”
鄭曲尺簡直忍無可忍了。
她現在的心情就跟那倒米的工匠一樣,既心疼又心顫。
那一袋一袋的秫米,可都是錢賣來的啊!
這時,一道力氣拉了拉她,鄭曲尺回頭一看,卻見穿着工匠服裝的單扁,朝她比了個手勢。
動手!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下方的原随跟銀枭。
這就要開始了?
說實話,她現在還真想假戲真做,幹掉原随跟銀枭這倆啥也不是的蠢貨。
鄭曲尺舉弩,瞄準下方兩個毫不知情的“獵物”,冷酷出聲。
“先幹掉誰?
”
她問單扁。
單扁對此并沒有意見:“随便。
”
“随便是什麼?
沒這個選擇。
”鄭曲尺怼道。
“那就先殺原随!
”
“為什麼?
”
“因為……沒為什麼,那就先殺銀枭。
”
“為什麼?
”
單扁額角青筋直跳:“鄭曲尺,你是不是故意的?
”
鄭曲尺皺起眉:“沒有,隻是這個新弩我還沒有用習慣,就擔心萬一一箭射不死……”
單扁卻覺得不是事:“隻要你速度夠快,到時候再給他們補上一箭就是。
”
“行!
”
鄭曲尺打好事前底,下一秒,沒有任何猶豫,扣動扳機。
隻聞,咻咻兩聲,她連發兩箭,勢如迅雷不及掩耳,便射中了下方兩人的胸口。
血瞬間就沿着傷口蔓延開來,原随跟銀枭兩人甚至連一聲驚呼都沒有,便“啪”地一下應聲倒下。
“幹得好!
”單扁兩眼激動。
鄭曲尺卻說:“隻中一箭,我不确定他們生死,但倆人倒下了,再補箭不容易。
”
“箭中胸口,定是沒命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
單扁掏出一個管煙,吹出了一縷細煙飄散,沒過多久一道彪悍沉冷的身影快速飄來,他落地之後,單扁立即帶着鄭曲尺趕上前。
“屈師,成功了!
現在隻剩下炸毀城牆地基了。
”
鄭曲尺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這個叫“屈師”的中年男子,他很高大,厚實的肩背像一座巍峨的山體,他濃眉之下,一雙偏長的眼眸冷寒犀利……十足一個殺人越貨的強盜頭子。
“好,我們現在就去炸了城基!
”
屈師這時視線掃向鄭曲尺。
鄭曲尺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就垂了下來。
“你就不必去了。
”
鄭曲尺不知道屈師這是在防着她,還是覺得她會礙事,總之她本身也不打算去,他既然主動開口,倒省了她找借口。
她表面恭順的點了點頭。
“好,那屈師你們小心些。
”
她幹脆利落,轉身就走。
屈師盯着她的背影片刻,直到她走遠之後,才問單扁:“她真動手了?
”
“對!
”
“炸完城牆通知所有墨家弟子立刻撤退福縣,不必管她。
”
“為什麼?
”單扁詫異。
屈師冷聲:“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
“可是,墨家不是還需要通過她,找到他們鄭家的山河輿圖?
”
“之前的确懷疑山河輿圖在她身上,可這麼久了她都沒有異樣,就不必再浪費時間了,隻要這世上還有鄭氏血脈,咱們就不愁找不出山河輿圖。
”
單扁緘默了片刻,最後下定了決心:“嗯,就照屈師你說的做。
”
——
因為原随跟銀枭忽然中箭倒于血泊當中,被其使喚的一衆工匠頓時都吓傻了,等反應過來之後,就開始驚叫逃蹿。
之前蠻子留下的陰影還沒有徹底褪去,這下又出現殺人事件,駐兵全都立刻戒備,四處巡查追捕亂成一團。
就在工匠跟守衛全都陷入一片混亂當中,趁此機會,屈師跟單扁、還有夥同其它幾個墨家弟子,分别前去布置好的位置,點燃黑火藥。
可剛蹲下,拿出火折子準備時,就覺得身後有一道、不,是一堆黑色影子覆軋了下來。
單扁看着自己腳跟前的影子,瞳仁一緊,猛地一回頭,就被一個黑布袋給套住了上半身。
與此同時,其它幾人的“待遇”也是一樣一樣的。
他們全被集中到了一塊兒,在布袋中拼命掙紮,卻被人捶胸砸頭,亂拳相加,痛得直叫喚。
黎師親自動手抓到了墨家“屈師”,他眼神淡漠,一拂袖背過身去:“将這些墨家弟子,一并捆好送去給宇文晟。
”
嗚嗚——
艹艹艹!
聽到這話的單扁,簡直恨得快要吐血。
這人究竟是誰?
跟他們墨家又有什麼仇什麼怨啊?
半點機會都不給,張嘴就硬是要将他們往地獄門裡送啊。
——
鄭曲尺心很慌,一直平靜不下來,直到見到黎師在一片混亂嘈雜當中,面色如常朝她點了點頭時,她怔忡片刻後,便朝着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成功了!
她成功了!
哈哈哈哈……
她終于成功擺脫了墨家放置在她身邊的這些爪牙們了……雖然以後會怎麼樣她不知道,但至少從這一刻起,就再也沒有人會在她背後,轄制控制她的一舉一動了。
至于黎師……
她知道,他也打算破壞城牆工程。
隻是他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隐,不願意親自出面,而是将重心放在原随跟銀枭兩個人身上。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之後。
便借着墨家這樁暗殺的由頭,開始了環中環、計中計。
黎師不會懷疑是她動的手,她會将一切都推給墨家。
她那兩箭看似兇險,實則救治得當并不緻命,她故意将這兩憨貨整個重傷難愈,就是為了讓黎師失去了這兩可操控的傀儡。
這樣一來,黎師計劃被打亂,找不到頂替那兩憨貨之人,就會暫緩一切行動。
而她,不能再等了,她得盡快幫助福縣将城牆修築完成!
滅了這群背後搞小動作、想破壞福縣安定祥和的邪惡份子的野心!
全然不知道鄭曲尺正一顆紅心朝福縣的黎師,忽見她對自己第一次笑得如此燦爛,那麼甜,溢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愉悅,他好像也受其感染,容顔破冰,不甚熟練的朝她露出一絲微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