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兒,快進來吧。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淩賦第一個回過神來,側過身讓白慕筱進雅座。
白慕筱進門後,先是關上了門,這才微垂下臉,福了一禮:“見過殿下。
”
“筱兒,你我之間不必多禮。
快坐下說話。
”韓淩斌目光灼灼地看著白慕筱,眸中流露出一抹心疼。
白慕筱看著清瘦了很多,定是在白府受了不少苦!
想到這裡,他心中閃過一絲殺機,好一個白府,區區白身平民,居然敢如此對待他的筱兒,他定繞不了他們!
“謝殿下。
”白慕筱擡眼看了他一眼,在他身旁坐下。
“筱兒,你受苦了!
”韓淩賦拉起白慕筱的右手,痛苦地自責道,“都怪我沒用,沒能保護好你。
”正是因為他,這才把白慕筱拖入了這個泥潭之中,脫不得身。
韓淩賦深深地凝視著白慕筱,沉聲又道:“筱兒,我這麽久了才來找你,你會不會怨我?
”
“殿下,您的心意,我又怎麽會不懂!
”白慕筱忙搖了搖頭,那雙清澈如黑水晶的眼眸亦是一霎不霎地看著韓淩賦,“殿下現在才來找我,自然是有殿下的苦衷。
”
韓淩賦將白慕筱的手握得更緊,感動地歎道:“知我者,筱兒也!
”
白慕筱長翹的眼睫撲閃了一下,微垂眼簾。
韓淩賦繼續與她訴衷腸:“筱兒,這幾個月來,我天天都恨不得飛到你的身邊,可是我不能,若是我這樣做了,被父皇知道了,他定會更加厭惡你……”說不定,還會對白慕筱動了殺心。
以他對皇帝的了解,對皇帝而言,女人不過是玩意罷了,皇帝會準許他喜歡白慕筱,納了白慕筱,但絕不會允許他愛上白慕筱。
韓淩賦眸色微微一黯,卻也不能把這些話說出來嚇到白慕筱,隻能道:“這些日子,父皇派人拘著我,讓我不得出宮門半步。
”
“難為殿下了。
”白慕筱柔聲道。
她也知道韓淩賦好不容易在幾個兄弟中漸漸有脫穎而出的趨勢,如今卻因為想要娶她為正妃,而失了聖心。
他對她的心意確實是難得!
“那殿下現在能出來找我,是皇上收回了成命,還是……”白慕筱眸光一閃,想到了什麽,試探地問道,“朝中有其他要事發生了?
”
這段時間,她被困在白府後宅,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些什麽事,幾乎成了一個聾子瞎子似的。
對她來說,這個比那個曾嬤嬤的磋磨還讓她挫敗。
“筱兒你猜得沒錯。
”韓淩賦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頷首道,“最近父皇忙於同長狄戰事,無睱顧及我,我母妃又去求了幾次,父皇這才松了口……我立刻就托你母親送信給你了。
”
沒想到大裕和長狄這場仗打到現在還沒有個結果,不會最後又鬧得要公主和親吧?
白慕筱心裡覺得諷刺,但面上卻不露分毫,歎道:“那皇上豈不是很頭疼?
”看來這一次長狄也許真的能成就她的機緣……白慕筱想起懷中之物,心頭的火苗被點燃了。
她一定可以做到的,她會讓這全天下的人都正視她的存在,讓那些個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再不敢隨意欺淩折辱她!
恐怕這世上大概也隻有母親南宮雲和韓淩賦是真心待她,不在意她的出身,她的地位……
隻可惜在這皇權與父權至上的朝代,就算是韓淩賦身為皇子,也無法抗掙!
白慕筱擡眼看著韓淩賦,深情卻又掩不住痛楚。
他們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筱兒,礙於父皇之命,我不得不迎娶她人為正妃。
”韓淩賦看著白慕筱心痛不已,急切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可是筱兒,你要相信我,就算是我娶了她,我也不會碰她一根汗毛!
我是絕對不會和她圓房的。
”他一臉鄭重地保證道,“以後,我的孩子隻會有你一個娘……若有來日,我必立你為後!
”
韓淩賦這番話完全出乎白慕筱的意料,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韓淩賦,沒想到他竟然願意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
“這……”白慕筱神情複雜地抿了抿唇,“這樣做,對未來三皇子妃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那畢竟也隻是一個無辜的女子,不過是因為一旨聖意才成為三皇子妃。
他的筱兒還是太善良了點。
韓淩賦眼中閃過一抹歎息,正色道:“筱兒,她們若是不願,大可不必參加選妃,就算選妃是迫於父母之命,她們也可以像你一樣在父皇母後跟前藏拙。
既然是她們愛慕虛榮,想做三皇子妃,那就要承擔起相應的後果!
”韓淩賦諷刺地勾了勾嘴角,一瞬間,表情冷漠如寒冰。
白慕筱不由想著去年夏天宮中的賞花宴,那些姑娘一個個都使出了看家本事在皇後和三妃面前表現,可不就是奔著皇子妃的位置去的?
既然有心想要成為皇子妃,那自然也要做好可能會失寵的後果……就好比此刻的自己!
她自嘲地一笑,她都已經自顧無暇,又何必去同情別人!
“同情”這種奢侈的事,是隻有像南宮玥這樣的天之驕女才有功夫做的事!
可是,難道她真的要做妾?
為妾實在是非她所願!
白慕筱不甘地咬了咬下唇。
韓淩賦又如何不懂白慕筱的心思,挑起她的下巴又道:“筱兒,我知道為妾委屈了你。
但是你放心,我心裡隻有你一個,我絕對不會讓府裡的任何一個女人壓你一頭的。
你信我,我不會碰她們的!
”
見白慕筱還是不說話,韓淩賦心中一陣苦澀,艱難地說道:“筱兒,若你不願,我也不會勉強你……”他深吸一口氣,“待以後我再想個法子放你離去,讓你海闊天空,自由翺翔。
”
“殿下……”白慕筱望著韓淩賦,眼前蒙上一層淡淡的水汽。
他果然是懂她的,知道她不願意為妾,甚至願意放手,可是……
“可是想要離開應該沒有那麽容易吧。
”這畢竟是皇帝下的口喻!
說著她眉心微蹙,“殿下,若是遇上小人挑撥,皇上說不定會龍顏大怒,給殿下惹禍!
”
“放心吧,筱兒,我不會有事的。
”韓淩賦笑得雲淡風輕,“再如何,我也是父皇的兒子,讓你離開又不是什麽大事!
”
也許他是不會有事,可是卻失了聖心,弄不好從此與那至尊之位無緣……
他既然舍得放手,她又如何舍得連累他的大好前程!
更何況,無論自己能否成為三皇子妃,隻有韓淩賦登上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寶座,自己才不會再任人欺淩!
才有成為他妻子的那一日!
白慕筱心思百轉,在心中衡量各種利弊,對自己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自己就忍一時罷了,再過幾年,方見真章。
“殿下切不可如此!
”白慕筱低緩卻堅定地說道,“以殿下現在的地位,違抗皇命,無以於以卵擊石,還會惹怒皇上,反而讓別人撿了便宜。
為了殿下的前程,我就算委屈一下,也不過是小事。
我雖然是女子,卻也知道何為顧全大局。
”將來待韓淩賦繼位,就再也沒人可以製約他們!
“筱兒!
有你這紅顏知己,乃是我此生幸事!
”韓淩賦狂喜地抓住白慕筱的手,心中感動不已。
他的筱兒心中果然是有他的,為了他,不惜委屈她自己,甚至連她的原則都可以暫時放下!
他,決不負她!
韓淩賦在心中暗暗發誓,口中道:“待我大婚,父皇就會為我開府,至少在三皇子府裡,我怎麽也能護得住你的!
……留你一人在白府,我也不放心。
”他眼中閃過一抹犀利的光芒。
白慕筱聽出韓淩賦對白府的不滿,卻是淡然一笑,“殿下,白府雖有可惡之處,但是畢竟是我的父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殿下也不用太過為難他們。
”
“筱兒,我明白!
”韓淩賦心中讚歎白慕筱的大度、善良,決定小小地教訓一番白府便是。
“殿下,我這次來,還有一份禮物想送給殿下。
”白慕筱從懷裡取出一張折成手掌大小的圖紙放在了桌上,並將之攤開。
她嘴角微勾,眼眸仿佛比黎明的啟明星還要閃亮,看得韓淩賦幾乎移不開眼。
韓淩賦灼灼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將目光移到桌面上,這一看,差點就失態地站起身來。
“筱兒,這,這是六國時期衛國公發明的連駑……不,不,這個比衛國公發明的更加精妙,衛連駑最多隻能連發五射,這個卻可以發十二射,以鐵為矢,甚妙啊!
”他的目光黏著在那張圖紙上,幾乎移不開眼。
他的筱兒真是又一次讓他出乎意料了!
白慕筱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補充道:“不但如此,常規的弓弩發射的箭雖然速度快,卻有射程短的毛病,因而一直不能替代射程相對更長的弓箭,可是這個連駑的射程可達八百步,隻要大量製造,裝備在大裕士兵身上,那些長狄輕騎必定潰不成軍!
”
“說的沒錯。
長狄地處草原,多為騎兵,打完搶完就跑,比那些陰溝裡的老鼠還讓人討厭,此駑適合遠距離攻擊,定能讓長狄輕騎無所遁形。
”韓淩賦如獲至寶地捧著那張圖紙,連連點頭。
白慕筱臉上的笑意更深,嘴角露出可愛的梨渦,道:“殿下,皇上正為長狄之戰煩惱,你可將此圖獻上,以解皇上之憂。
”這一次,真是天助她也,本來她準備此圖是希望先交給韓淩賦,讓他靜待時機,卻不想長狄居然同大裕僵持這麽久,現在獻上這張圖紙,可以說是最佳的時機了。
之前,是她錯了。
她太自信,太冒進,上天在她沒有犯下大錯前,就先給她一個警醒也許是一件好事,以後她一定會更穩紮穩打。
“筱兒,若是大裕打敗了長狄,讓長狄就此俯首稱臣,你當記上一大功!
”韓淩賦溫情款款地道。
“我同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分什麽彼此?
”白慕筱面上平靜無波,心裡卻是洶湧澎湃,激動不已。
她確信皇帝見了此連弩必定會心動不已,到了那時候,就是她翻身的時機了。
南宮玥可以做縣主,做郡主,做鎮南王世子妃。
自己為什麽就不可以?
“筱兒……”韓淩賦感動地看著白慕筱,筱兒的這份功勞自己記下便是。
白慕筱與韓淩賦深情對視地好一會兒,又道:“殿下,我還有一事要告知殿下,就是關於之前的那個流言……”
韓淩賦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壓在了白慕筱的櫻唇上,道:“筱兒,你不用說了。
我說過,我信你!
”
白慕筱粉面微紅地將小臉偏開,眼睫微顫,“殿下,我明白。
”頓了頓後,繼續道,“我是想告訴殿下那個流言之事可能是我的二表姐搖光郡主所為。
”
搖光郡主?
韓淩賦目光沉了沉,問:“怎麽說?
”
白慕筱遲疑了一下,才為難地說道:“搖光郡主是我的表姐,我本不該說她的是非,可是我這個表姐別的都好,就是心胸有些狹隘,她身份比我高貴許多,可是如今卻隻能嫁給鎮南王世子這個有名的紈絝子弟,而我身份如此低微,竟有幸得了到了殿下的愛慕,她恐怕是心生嫉妒,所以才會……”
“原來是這樣。
”韓淩賦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原來竟是搖光郡主壞了自己和筱兒的大好姻緣。
“這個南宮玥,和蕭奕還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
可惡真是可惡!
”
“殿下且息怒。
依我之見,他們也囂張不了多久,蕭奕到底能不能登上鎮南王之位還不好說呢。
”白慕筱自信地分析道,“蕭奕紈絝無用,可是現在的鎮南王妃卻深受鎮南王寵愛信任,聽說鎮南王次子無論學識還是武藝都非常出色,頗得鎮南王看中。
現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隻看到皇上對蕭奕一時的寵信,都在爭取蕭奕的支持,可是筱兒倒覺得殿下應該趁這個時候去爭取鎮南王妃,比如讓皇上厭了蕭奕……我倒是有一個計劃,殿下不如聽聽是否可行……”
白慕筱侃侃而談,韓淩賦則若有所思,時不時地附和幾句。
兩人又說了近一炷香功夫,白慕筱依依不舍地說道:“殿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該走了。
”雖然她很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可是……
白慕筱緩緩地站起身來,韓淩賦也知道如今的情況容不得兩人太過肆意,因此也沒有留她,隻是那灼熱的視線一直流連在白慕筱的身上,仿佛想趁這最後的時間才多看她幾眼。
“殿下還請保重!
”
說完這句後,白慕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了。
她先去隔壁與南宮雲碰頭後,兩人一起離開了太白茶樓,隻留下三樓的韓淩賦透過窗戶目送她們的馬車離去,直到完全看不到了……
……
轉眼三天過去,明日就是韓淮君奉旨出征的日子。
這一日,夕陽幾乎就要落下的時候,蔣逸希又來了。
這一次,她還帶來了她剛編好的金絲內甲。
當南宮玥看到那金光閃閃的金絲內甲時,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拿起那沉甸甸的金絲內甲,不敢置信地說:“希姐姐,你真的完成了!
”才三天,蔣逸希竟然就完成這樣一副金絲內甲,南宮玥完全可以想象蔣逸希必定是將全部的精力投諸其中,白天不夠,連夜晚的時間也用上,才有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編完。
蔣逸希眼底有一絲疲倦,卻也有更多的歡喜,說道:“玥妹妹,就要麻煩你托世子給他送去了。
”
對南宮玥而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但是……
南宮玥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希姐姐,或許我可以讓阿奕再安排你們見一次?
你也可以親自把這內甲交給他。
”這戰場可是以命相搏的地方,弄不好,一別便成了永別……
“不用了。
”蔣逸希搖了搖頭,淺淺地一笑,“該說的話我上次都與他說了。
我會等他平安回來的。
”她的目光沉靜從容,表情平和端莊,卻帶著一種穿透力,讓人浮躁的心也不自覺地安定了下來。
南宮玥突然覺得,韓淮君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一夜彈指即過,第二日,也就是六月初一,天空剛露出魚肚白,韓淮君就率領幾千騎兵啟程離開王都。
騎兵中有些家人在王都的,都淚流滿面地前來相送,可是齊王府卻始終沒有人出現。
韓綺霞雖然有心,卻頂不住齊王妃硬要把她拘在王府裡。
因而來送韓淮君的唯有蕭奕、原家兄妹、傅家兄妹,還有南宮玥、南宮昕等幾個好友,直到騎兵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的盡頭,直到再也看不到馬蹄揚起的塵埃,直到北城門口送別的人群散去,南宮玥他們才悵然地在城門口分別,各自回府。
這一日,不,直到接下來的好幾日,眾人的心情都有些泱泱的。
七月初五,南宮玥和蔣逸希應著先前的約定,提前兩天給建安伯府送了拜帖,一大早就來到建安伯府探望南宮琤。
南宮玥和蔣逸希一下馬車,便看到南宮琤已經在二門處候著了,面帶微笑地迎了上來。
“希姐姐,三妹妹。
”
三人互相見了禮後,這才歡聲笑語地先去給建安伯夫人請了安,之後,就隨南宮琤去了她住的蓼風院。
這院子看來坐北朝南,也甚為寬敞,堂屋裡明顯重修裝修過一遍,各式家具也都是新打的,收拾得很是明亮整齊。
再看院裡屋裡服侍的丫鬟婆子都是低眉順眼,行事有度,南宮玥和蔣逸希都松了口氣,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來這建安伯府的下人沒敢怠慢南宮琤,這也一定程度代表了建安伯夫人和世子的態度。
無論如何,這總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南宮琤請南宮玥和蔣逸希喝茶小坐,跟著又帶她們在後院中小逛了一圈,三人最後在花園中的涼亭中小坐。
所謂“六月荷花香滿湖”,微風一吹,便是聞到淡淡的荷香,很是愜意。
三人正悠閑地說著話,一個守在亭外的小丫鬟突然匆匆走入亭中,行禮稟告道:“世子夫人,表姑娘也進花園了,正往這邊走呢!
”
南宮琤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揮退了那小丫鬟。
南宮琤對著南宮玥和蔣逸希解釋道:“這位表姑娘是世子的表妹,姓陸。
”
表妹?
南宮玥心裡頗有幾分玩味。
沒一會兒,那位陸表姑娘就盈盈走來,隻見她白淨娟麗,烏黑的青絲綰著雙鬟,簪了幾朵粉色的珠花,她身穿淡粉的銀條紗夏衫,荷葉色的馬面裙上鑲著銀邊,通身再無其他飾物,十分素雅。
“表嫂!
”陸姑娘先與南宮琤行禮後,跟著目光在南宮玥和蔣逸希之間掃視了一遍,笑盈盈地說道,“這兩位想必是搖光郡主和蔣大姑娘吧。
蓮兒見過郡主!
”她得體地福了個身。
南宮玥聞到了淡雅的紫薇花香,這香味她最熟悉不過,是她的鋪子花顏裡賣的紫薇花露,限量販售,五十兩銀子才得一小瓶,為此她已經不止一次被傅雲雁說是奸商。
“免禮。
”南宮玥淡淡地說道。
這陸姑娘看來舉止得體,可不知為何,南宮玥總覺得她眼神裡有一絲倨傲。
那位陸姑娘打了聲招呼後,便又款款地走了,仿佛她真的就是正好路過,正好來打聲招呼。
三人又在涼亭中坐了一會兒,便又回了蓼風院。
趁著南宮琤去淨房的時候,南宮玥突然問墨香道:“墨香,那位陸表姑娘到底是什麽來歷?
”
一說到陸姑娘,墨香就露出憤憤之色,道:“三姑娘,那位陸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嫡親的侄孫女,其實本來老夫人有意讓姑爺和陸表姑娘親上加親,就是伯夫人和姑爺一直沒同意。
”說著墨香冷笑著說道,“聽說啊,自從姑爺受傷以後,老夫人唯恐伯夫人會提起婚事,硬是好幾個月沒讓陸表姑娘登門,直到我們姑娘和姑爺的婚事定下,這才又走動了起來。
現在那位陸表姑娘已經跟二房的二公子定了親,再過幾個月就要嫁進府來了……”
墨香似乎還想說什麽,欲言又止地遲疑了一下。
南宮玥忙道:“墨香,你還有什麽話就說吧。
希姐姐也不是什麽外人。
”
墨香朝門外看了一眼,聲音壓得越發低了,有些不安地說道:“奴婢還聽說,二老爺曾經找過伯爺,要伯爺上折請撤了姑爺的世子之位,改立二公子為世子。
雖然這事暫時被伯爺給駁了回去,可是世子如今這個樣子,將來……”墨香心裡擔心裴二公子遲早會成為伯府的世子,那麽待將來建安伯去了,裴元辰自然不好同堂弟住在一處了,就得分家搬出伯府,沒有伯府作為仰仗,裴元辰和南宮琤的處境恐怕會很艱難。
南宮玥皺了皺眉頭,與蔣逸希對視了一眼。
看來陸家夫人忽然把女兒許配給裴二公子,就是覺得世子的位置早晚不保,裴家二公子定能成為新的世子,更或者,二房之所以願意娶陸表姑娘,就是希望在這場世子之爭中老夫人能站在二房這邊。
如此說來,這伯府以後恐怕還有得熱鬧!
南宮玥沉吟一下,正色道:“這世子之事,自然是要看聖意,也不是二房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你們如今最主要的還是照顧好大姐姐和大姐夫。
若是大姐姐受了什麽委屈,你們就悄悄地來告訴我。
”否則,以南宮琤的性子怕是報喜不報憂。
“是,三姑娘。
”墨香用力地點了點頭,笑道,“伯夫人和世子爺都對姑娘挺好的,平日裡姑娘和姑爺兩人還會經常一塊兒聊天說話,談論詩詞,撫琴弄蕭。
”見他們夫妻琴瑟和鳴,幾個丫鬟便也放心了。
“這就好。
”南宮玥微微頷首。
看南宮琤的氣色,也知道她這段日子在伯府過得還不錯……
南宮琤很快就回來了,三人在一塊兒閑聊起來,就如同南宮琤還未出閣前一樣,寧靜而又悠然。
而此時,在王都另一條街上的安逸侯府的書房裡,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沙盤搏殺。
經過先前幾輪的殘酷廝殺,交戰雙方都暫時偃旗息鼓,進行著最後的布置。
從盤面來看,作為守方的官語白更勝一籌,官語白雖擅攻但更擅守,天下皆知,而作為進攻一方的蕭奕,在幾次衝鋒和突襲後,陣型已是淩亂無章,隻還在勉強支撐著沒有潰敗。
蕭奕的陣型忽然一變,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戰旗飛揚起,蕭奕的戰陣被一奇兵攔腰截斷,整支隊伍被迅速包抄,全軍覆沒!
“哈哈哈!
我又輸了。
”蕭奕放下手中的小旗子,絲毫沒有氣餒地說道,“什麽時候能贏你一次就好了。
”
“阿奕,南疆之地,沼澤蛇蟲眾多,除非你有詳細的輿圖,否則就必須得步步小心……”官語白拿起小戰旗,指向了某個位置說道,“比如在這裡,你不應該貿然進攻……”
蕭奕仔細思索著,也拿起一面戰旗,說道:“所以,我應該從後方包抄?
”
官語白含笑著說道:“與其包抄,你不如考慮一下利用小範圍的輕兵突進。
”
“輕兵突進……”蕭奕默念著這幾個字,忽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小白。
你說的沒錯,我不應該如此短視……”
蕭奕說著,又拿起了數面不同顏色的戰旗,在這個精緻的沙盤上,與官語白兩人一一演練了起來……
沉浸在沙盤之中的兩個人,誰都忘記時間的流逝。
今日本是蕭奕的休沐日,他一開始是計劃著帶他的臭丫頭出去逛街,誰想到,當他溜進南宮府的墨竹院後才知道,他的臭丫頭居然去了建安伯府做客。
無聊之下,蕭奕便逛到了永逸侯府,他來得還正是時候,官語白新近剛得了一個以南疆密裡沼澤為中心製成的沙盤,於是,兩人一言即合就如往常一樣,開始了沙盤對戰和演練,甚至連午膳都顧不上用……
候在書房外的小四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進了書房,每一次都試圖用眼神把蕭奕趕走,但蕭奕是什麽人,根本對此毫不理會。
終於……
“公子。
”小四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打斷了他們,並說道,“有新的飛鴿傳書。
”說著,就將數張已經解開的薄絹遞給了官語白。
蕭奕的眼睛盯著沙盤,頭也不擡地說道:“小白,你忙吧,我再看一會兒。
”
“稍等。
”官語白微微頜首,回到了書案前,將小四遞來的薄絹一一展開,看過後分門別類的放置了起來。
他的動作優雅,一舉一行都顯得不緊不慢,如同一幅寧靜的畫卷一般。
就在官語白看到最後幾張薄絹的時候,原本平靜無波的眼中忽而閃過了一抹精光,他的唇角微微彎了起來,“阿奕,你過來一下。
”
蕭奕放下小旗子走了過來,就見官語白將一片薄絹遞了他。
蕭奕疑惑的接過,眼睛一掃,不由蹙起了眉頭。
“阿奕。
”官語白的聲音溫和如玉,臉上帶著淺淺微笑說道,“你在南疆培植人脈和軍威的機會來了,雖是極險,但你可敢一試?
”
蕭奕將薄絹緩緩地捏在了掌心中,自信而又神采飛揚地說道:“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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