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白慕筱先回了月桂院換了身衣裳,便去了榮安堂。
此時,大片的晚霞燒紅了西邊的天空,白慕筱沿著石子小徑緩步而行。
待走到一個岔道時,正遇上了同樣準備去向蘇氏晨昏定省的南宮玥。
白慕筱笑著福了福身,說道:“玥表姐也是去給外祖母請安嗎?
我們一道走吧。
”
南宮玥當然沒有反對,兩人並肩朝榮安堂走去,紅色的晚霞灑在兩人的身上,像是披上了紅色的紗衣。
南宮玥自覺與白慕筱無話可說,因此便是一路沉默,隻可惜白慕筱不肯如她所願。
“玥表姐,我有件事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白慕筱有些猶豫地看著南宮玥,雖然那不關她的事,但是南宮玥畢竟是她的表姐,她又寄居在南宮府,怎麽也該知恩圖報地給南宮玥提個醒才是。
一瞬間,南宮玥仿佛感受到了對方那種憐憫的眼神,幾乎想勸她還是別說了。
白慕筱繼續道:“玥表姐,今日我在七彎巷遇上了蕭世子……”接著她就把蕭奕如何對待那可憐的李姑娘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又苦口婆心地勸道,“玥表姐,蕭世子如此囂張傲慢,很容易得罪人的。
表姐你還是勸勸世子吧。
”
果然!
南宮玥眉頭微蹙,就知道白慕筱不會有什麽好話!
南宮玥心裡不悅,但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不打算與白慕筱多說什麽,因此隻是漫不經心地應道:“多謝表妹提醒,我知道了。
”態度很是生硬。
白慕筱眉宇緊鎖,分明感覺南宮玥是在敷衍自己。
這若是旁人,白慕筱也不想再費舌理會了,可是南宮玥畢竟是她的表姐,於是她耐著性子又道:“玥表姐,有些話若是對著外人,我也不會交淺言深。
世子雖然有諸多缺點,卻挺重視玥表姐的,你的話他也許能聽進去。
”
白慕筱繼續規勸道:“蕭世子乃是藩王之子,本來就被皇上忌憚,適度的紈絝也許能使皇上對他放心,可是一旦過度便是挑戰皇上的容忍度。
世子再這麽恣意妄為下去,得罪的人多了,皇上若是聽多了世子的不好,也許有一天就會觸及龍之逆鱗。
鎮南王府並非隻有世子一個男丁,現在的鎮南王妃乃是世子的繼母,就算亦是姨母,可是這隔著肚皮又怎麽會是一條心,鎮南王妃恐怕是巴不得把世子拉下馬,讓她自己的兒子上位。
玥表姐,為了你和世子的將來著想,你應該好好勸世子韜光養晦,免得將來悔之晚矣。
”
白慕筱憐惜地看著南宮玥,她這個表姐雖然醫術不凡,但畢竟隻是普通的閨閣女子,恐怕根本沒有把目光放遠到朝野之上,隻以為皇帝的聖旨下了,她便是鐵闆釘釘的未來鎮南王妃,卻不知歷史上哪一位藩王會有好下場,她和蕭世子其實危機四伏,一個弄不好,便有可能萬劫不複!
南宮玥面沉如水,心道:莫不是白慕筱前世就是以如此指點江山的口吻贏得了某人的歡心?
白慕筱以為南宮玥心裡還有幾分懷疑,嚴肅地繼續道:“玥表姐,你不要以為世子之位就不可能廢,你別忘了呂表姑父的前車之鑒啊!
就因為表姑父行事荒唐,德行有虧,結果不僅是害得他自己丟了世子位,還讓宣平侯降為了宣平伯,玥表姐,你要讓世子引以為鑒,我的話你可能不愛聽,卻是真心為你和世子好……”
南宮玥原本實在懶得與白慕筱做無聊的口舌之爭,可是沒想到白慕筱居然拿呂衍那個敗類同蕭奕作比較,一團心火刹那間在她心頭點燃。
“筱表妹,”南宮玥冷聲打斷了白慕筱那自以為是的咄咄不休,意味深長的說道,“有些事不可以光看表面。
有些人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有些則相反!
”這“金玉其外”說的自然是白慕筱的那一位了!
白慕筱怔了怔,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宮玥。
南宮玥莫不是認為蕭奕是金玉其中吧?
南宮玥這是在顛倒黑白,還是她已經為愛情盲目到變成了睜眼瞎?
白慕筱深吸一口氣,不讚同地說道:“玥表姐,蕭世子雖與你有婚約,可是他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你不能因為他是你的未婚夫就盲目地信任他。
那位李姑娘雖然貧寒,卻是一名孝女,而且通情達理,她如此善良孝順可憐,可是世子卻……”
“筱表妹,有時候看著可憐的人不一定就是弱者。
”南宮玥神色冷淡地說道。
“玥表姐,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你怎麽就變得這麽的麻木不仁了。
”白慕筱一臉失望地看著她,搖著頭道,“你這樣讓我很失望,你不該是這樣的人。
”
她一直以為南宮玥醫術高明,仁心仁術,乃是女中丈夫,直到今日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沒錯,不是南宮玥變了,也許南宮玥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白慕筱眉頭一皺,一瞬間,心如明鏡。
是啊,南宮玥雖然醫術了得,可是經她出手診治的人,不是皇帝,就是達官顯貴,根本就沒有醫治過平民百姓。
恐怕對出身世家的南宮玥來說,那些普通百姓的命就是賤命,根本不值一提!
眼看著榮安堂就出現在前方,南宮玥不想再與白慕筱糾纏,強硬而諷刺地說道:“筱表妹,請不要把你的想法與為人處事之道強加於別人,人與人不同,我與世子不會為了不讓你失望而去迎合附和你。
”
南宮玥實在是厭煩了白慕筱的自以為是,真不明白白慕筱是哪來的自信,認為人人都得聽她的,認為她說的就一定很有道理。
說完後,南宮玥也不再看白慕筱,快步走進了榮安堂,隻感覺白慕筱失望的眼神如芒在背……
南宮玥眨眼就把白慕筱拋諸腦後。
向蘇氏請了安,南宮玥便陪著林氏一起回淺雲院用過晚膳,這才回房。
洗漱後,南宮玥披散著秀發,坐在貴妃椅上,小白“喵——”的一聲,跳了上來,打滾求撫摸。
南宮玥輕笑著摸摸它的下巴,似乎看到了那個撒起嬌來與它有幾分相似的少年,不由的輕笑出聲。
剛剛重生的時候,她的心裡充滿了恨,也想過絕對不會讓韓淩賦和白慕筱這兩人好過。
可是現在,哥哥沒有夭折,母親也沒有早逝,他們一家和睦美滿。
而她也已經有阿奕了……想到蕭奕,南宮玥的眸中掠過一抹柔情。
這一生,她已經得到了幸福,若為了前世的種種而影響到這份難得的幸福,實在不值得!
所以,她容忍了白慕筱。
隻要白慕筱別再招惹她,她也不會去阻礙白慕筱與韓淩賦的“真愛”,更不想與他們再扯上任何關系,她隻要韓淩賦今生登不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護住南宮家滿門就足夠了!
然而白慕筱那憐憫同情的目光和高高在上的姿態還是越來越讓她不耐煩了,尤其是,她竟然如此貶低阿奕!
南宮玥的手指在小白的毛間輕輕撫過,雙眸微微眯了起來……
月亮升起又落下,第二日一早,南宮玥剛起身洗漱完畢,鵲兒便匆匆來報道:“三姑娘,有聖旨到。
”這兩年來,南宮玥沒少接到聖旨,她身邊的這些大丫鬟們早已處變不驚了。
聖旨?
莫非是為了疫症之事?
南宮玥微微頜首,換上了全套郡主朝服,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去了前院的正廳。
正廳裡,香案已經擺齊,闔府上下皆已經到了,前來宣旨的劉公公見到南宮玥,眉開眼笑地說道:“郡主,請接旨。
”
南宮玥儀態端方的走到眾人的最前面,恭敬地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搖光郡主治療疫症有功,利於社稷……”
隨著劉公公慢悠悠的語速,跪在地上的眾人全都震驚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對南宮玥賞賜些金銀財寶、綾羅綢緞,他們早已經是見怪不怪,可是這一次皇帝竟然還把雲中郡賞賜給南宮玥作為封地食邑!
?
那可是食邑啊!
就連南宮玥心中也是不敢置信,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前朝歷史上是有過數位得寵的公主、郡主獲得皇帝封地食邑,可是自大裕建朝以來,卻無此前例,南宮玥還是第一個!
而且,這雲中郡可不是什麽小地方,而是青州第二大郡,正好靠近九宮山一帶,皇帝選了這個地方顯然也是極具深意的。
當劉公公拖著長長的尾音念完了最後一個字,眾人都愣在當場,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南宮玥定了定神,忙恭敬地磕頭謝恩:“搖光領旨,謝皇上恩典,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這時,眾人才如夢初醒地一起磕頭謝恩。
南宮玥恭敬地接過聖旨後,劉公公又從一旁的小內侍手中拿來一個黑漆托盤,隻見托盤上的紅色絨布上放著一個小巧精緻的金印。
“郡主,這是您的金印,請務必好好保管。
”劉公公含笑道。
這郡主的金印也是獨一份的,大裕朝中隻有擁有封地的藩王、親王才享有!
大裕朝的公主、郡主、縣主都是名頭上的虛銜,隻有朝廷給的俸銀,可是一旦有了封地食邑那就不同了,雖然郡主的食邑不同於藩王,郡主對封地並沒有任何管轄權,但是這封地中上繳的租稅都是屬於郡主的。
南宮玥連忙把手中的聖旨交給一旁的百卉,雙手接過了托盤。
劉公公一行人傳完旨意後,領了厚厚的分紅後,也沒多留,很快就離開了。
正廳內隻剩下南宮家眾人,他們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林氏早已經是激動得淚水盈滿眼眶,女兒能獲此殊榮,做母親的又如何能不為她感到高興。
“三妹妹,真是恭喜你了。
”南宮琤和柳青清笑著上前恭賀道。
“大嫂,你有身子,還是趕緊坐下吧。
”南宮玥忙示意百卉扶柳青清坐下。
柳青清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了,而她的身形卻還是纖瘦依舊,以緻襯托著肚子大得讓人看著心驚。
蘇氏早就免了柳青清的晨昏定省,若非今日為了恭迎聖旨,柳青清平日裡除了散步,已經很少出清芷院。
蘇氏讓南宮玥把聖旨呈給她看。
她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才確信這是真的,不住地道:“好!
好!
”蘇氏看向南宮玥的目光透出發自心底的慈愛,喜笑顏開地說道,“賞!
闔府大賞,一起沾沾三姑娘的喜氣!
”
下人們紛紛湊趣的跪下磕頭,喊道:“謝老夫人,謝郡主!
”
黃氏羨慕嫉妒得眼睛都紅了,那可是雲中郡一個郡的租稅!
這一年那該是多少銀兩?
就算這食邑不是世襲的,這幾十年下來,就是一筆她想也不敢去想的巨款!
這玥姐兒也太有福氣了吧?
“三姐姐,”南宮琳眼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突然笑眯眯地上前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金印呢,可以借我看看把玩一下嗎?
”她歪著腦袋看著南宮玥,看來就像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這郡主的金印是可以隨便把玩的嗎?
蘇氏眉頭一皺,不悅地看了南宮琳一眼,覺得這三房果然是不知輕重。
不過這一次,蘇氏還沒說話,黃氏就已經搶在她前面訓道:“琳姐兒,你三姐姐的金印又豈是用來把玩的!
”說著她賠笑著看著南宮玥,“玥姐兒,你妹妹年紀小,你別跟她計較。
”
“三嬸嬸太客氣了。
”南宮玥淡淡地一笑,卻是沒有把金印給南宮琳。
南宮琳不敢置信地看著黃氏,心裡委屈極了。
母親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訓斥自己!
?
還是為了南宮玥!
?
黃氏給了南宮琳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她安分點。
知女兒莫若母,黃氏一看女兒的眼神,就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麽小九九。
南宮琳一定是想借著把玩金印,玩點花樣氣氣南宮玥。
可是這種無聊的舉動根本就是損人不利已!
黃氏算是想明白了,這玥姐兒就是個有福氣的。
照理說,這大臣的女兒能封個縣主已經是莫大的福氣了吧?
可是玥姐兒就硬是又升了郡主。
以為一品的郡主已經是頂天了吧?
她又成了未來的鎮南王妃!
現在更好,居然連藩王和親王才有的食邑也有了!
既然玥姐兒是個有福的,自己何不乾脆就借借光!
自己的女兒怎麽說也是堂堂一品郡主、未來鎮南王妃的堂妹,誰想和鎮南王世子做連襟,那還不是要來求娶自己的女兒?
將來女兒出嫁,玥姐兒作為堂姐難道好意思不給添妝?
黃氏越想越美,可是南宮琳卻無法理解母親的想法,隻覺得母親簡直是著了魔了,她委屈地跺了跺腳,紅著眼跑出了正廳。
黃氏尷尬地看著南宮玥,連聲道歉,心想著等回去了一定要跟女兒好好說說這利害關系!
這時,正廳門口突然傳來了南宮雲的聲音:“母親,琳姐兒這是怎麽了?
剛剛叫她也不理我。
”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南宮雲和白慕筱並肩走進了正廳,因南宮雲乃孀居之人,而白慕筱也非南宮家之人,因而宣旨時,她們隻能避開,直到劉公公離開,這才特意前來道賀。
蘇氏似笑非笑地看了黃氏一眼,黃氏忙道:“大姐,琳姐兒就是鬧小孩子脾氣,您別與她計較。
”
南宮雲心中嘲諷地一笑,故意道:“三弟妹,琳姐兒的年紀也快要許人家了,你該好好教教她才是!
”
黃氏臉色一黑,差點沒翻臉,卻顧忌蘇氏,隻能暫時忍下。
南宮雲根本沒把黃氏放在眼裡,笑吟吟地朝林氏和南宮玥看去,道:“二弟妹,玥姐兒,皇上給玥姐兒封地食邑,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才是。
”
“雲兒說的是。
”蘇氏忙不疊點頭。
白慕筱上次和南宮玥鬧得有些不歡而散,本來並不想過來,可是轉念一想,若是自己不來,說不定南宮玥還以為自己心眼小,愛記仇。
能勸的她已經勸了,至於南宮玥能否聽進去,本來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反正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因此白慕筱還是隨南宮雲一起過來了。
她上前一步,含笑道:“玥表姐,真是恭喜你了!
”
與眾人不同,白慕筱並不羨慕南宮玥,反而為她感到憂慮。
所謂“盛極必衰”,君不見歷史上那些被帝王榮寵一時的臣子、妃嬪什麽的,往往都沒什麽好下場!
人若是得了超越自己本分的東西,那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隻可惜,她這個玥表姐被此刻一時的尊貴榮華所迷惑,已經忘乎所以,聽不進別人好言相勸。
哎,她以前還是太高看這位玥表姐了!
南宮玥不打算因為白慕筱影響自己的好心情,客套地應對了一句後,便不再理會她。
之後,由蘇氏發話,當晚在花廳擺兩桌席面,自家人一起小小地慶祝一下。
次日一早,南宮玥穿上了全套郡主朝服,進宮謝恩。
先後與太後、皇後請了安,待到早朝散了,她便去了禦書房,三跪九叩,如此才算禮成,從此她便是大裕朝第一位擁有封地食邑的郡主了。
謝了恩剛要離開,便有內侍來稟報說鎮南王世子到,於是,在皇帝的默許下,南宮玥退到了一邊。
蕭奕也是來謝恩的,看到南宮玥也在,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皇帝樂呵呵的看著這對小兒女,待蕭奕謝過恩後,便早早的就讓他們退下了。
這次得到封賞的並不隻有南宮玥一人,幾位留守獵宮的太醫都得到了相應的賞賜,大多是金銀田地,唯有太醫正吳太醫得了一個可世襲的萌恩,雖然隻是一個五品虛銜,但對於一位太醫而言,也是前所未有過的。
禦林軍副指揮使和驍騎營副指揮使則被皇帝派去了西山軍營,可想而知,接下來是會受到重用的。
而至於蕭奕,隻是象征性的得了兩個莊子。
一出禦書房,蕭奕就眉飛色舞地說道:“臭丫頭,皇上賞的兩個莊子就在城郊的日湯山那裡,改日我們一起去瞧瞧吧。
”
“好啊。
”南宮玥笑著應了下來,說道,“再加上哥哥他們,咱們一塊兒去踏青。
我那小灰最近絨毛已經褪得差不多了,詠陽祖母說再過些日子就可以帶出去試獵了。
我院子太小,它飛得不痛快……正好帶它出去飛飛。
”小灰正是南宮玥那隻雛鷹。
雖然多幾個人有點礙眼,但相比能和臭丫頭一塊兒出去根本算不上什麽,蕭奕立刻說道:“好。
咱們過幾日就去。
”
南宮玥眉眼間皆是笑意,兩人一同並肩向宮門走去。
……
這一旨聖旨讓南宮府中熱鬧了好些天,以至於踏青也延後了。
接下來一連十幾日,每日都有各路人馬上門,有相熟的,也有不相熟的,都來道賀、送禮、套近乎……光是送來的禮物,就讓林氏足足記了一個厚厚的本子,請示過蘇氏後,全都歸進了南宮玥的小私庫。
就連林淨塵都為此特意來了一趟南宮府,林氏、南宮玥和南宮昕親自在二門相迎,把林淨塵和林子然迎到了花廳。
丫鬟們上了茶點後,就被林氏遣退了。
林淨塵一坐下就對南宮昕道:“昕哥兒,伸出手腕來,外祖父替你把個脈。
”
南宮昕乖乖地伸出左腕。
林淨塵每次見南宮昕,都會先替他把脈,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
“不錯。
”林淨塵很快收回了手,林氏聞言松了口氣。
林氏曾問過林淨塵為什麽兒子這幾年漸漸好轉,林淨塵給出的解釋是南宮昕腦部中的淤血漸漸散去的緣故,卻沒說為何淤血會散去。
林淨塵意味深長地朝南宮玥看了一眼。
想當初他玩笑地教了南宮玥認穴,卻不曾想過這個小丫頭為了自己的哥哥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把自己這個外祖父都比了下去……
有志者事竟成,老話還是沒說錯的。
林淨塵嘴角一勾,啜了口茶後,戲謔地說道:“玥姐兒,聽說這兩天你收了不少禮,我這做外祖父的好像也不能太小氣,今天也湊個熱鬧,特意來給你送禮了。
”
南宮玥也不跟林淨塵客氣,調皮地笑道:“外祖父您要送我什麽,這太差的禮物,我可不收哦!
”
“玥姐兒!
”林氏忙嗔道,“你怎麽跟外祖父說話的!
”
林淨塵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顏兒,都是自家人,何須客氣!
你們這幾個就是太正經無趣了!
”說著他還故意看了林子然一眼,顯然這“無趣”的人也包括了林子然。
林子然仍是嘴角含笑,不動如山,好像對林淨塵的嫌棄,已經見怪不怪了。
林淨塵從袖中拿出一個紫檀木的長盒,他還沒說話,林氏已經脫口驚呼道:“爹爹,這可不成!
這可是您最心愛之物……”這盒子林氏最熟悉不過,這裡面裝的是林淨塵最喜歡的一套金針,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好奇地想拿來把玩,卻被父親寶貝地奪了回去。
南宮玥卻是完全沒聽到母親的話,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檀木長盒,這個盒子她再熟悉不過,前世當她離開外祖父家的時候,外祖父也把它送給了自己。
沒想到今生,外祖父竟然也會再次把他最心愛的金針送給了她!
這是外祖父對她的肯定!
南宮玥力圖鎮定地接過盒子,手指微顫地打開了它,在看到裡面那熟悉的數十根金針時,她的眼睛紅了,眼前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而林氏卻沒注意到南宮玥的異狀,繼續勸道:“爹爹,你以前曾說這套金針要傳給你的傳人……”
“這金針很珍貴嗎?
”南宮昕好奇地湊到南宮玥身邊去看那盒中的金針。
“那當然。
那是你外祖父最喜愛的一套金針。
”林氏急急地說道,“爹爹,怎麽說這也不該給玥姐兒啊!
”說著,林氏看了一旁的林子然一眼,覺得就算林淨塵不打算傳給兄長,也可以傳給外甥林子然。
林子然也明白姑母的意思,卻是毫不介意地笑道:“姑母,就送給玥姐兒吧。
我覺得玥姐兒比我有資格擁有這套金針!
”他對著南宮玥慎重地抱拳道,“玥表妹,你不惜以身犯險深入疫區,不止是救了那些身染疫症的病患,更是救了萬千有可能感染疫症的百姓,實在是醫者的典範,讓為兄我佩服不已!
”
南宮玥閉了閉眼,努力平靜下來,“大表兄過獎了。
”
林淨塵含笑道:“玥姐兒,你表兄雖然性子無趣了點,也愚鈍了點,不過好在心胸還算寬廣,你就安心收下吧。
”跟著又對林氏道,“顏兒,你剛剛說錯了一句……難道玥姐兒不是我的傳人嗎?
”
南宮玥的醫術當然是習自她林家。
林氏一時啞然,就聽南宮玥迫不及待地說道:“我當然是外公的傳人。
”
好像怕林氏會搶似的,南宮玥趕忙把盒子抱在了懷裡,一副誰也不給的樣子。
林氏不由失笑,有時候覺得女兒過於成熟懂事,可偶爾也會露出這樣孩子氣的表情。
見女兒真心喜歡,林氏也不再多言。
林淨塵想到了什麽,心情十分愉悅的說道:“說來這套金針也合該是玥姐兒的。
”他故意賣關子地停頓了一下,“昨日阿奕送了我一套極品的寒鐵針,這寒鐵針我已經尋了幾十年了,沒想到阿奕這麽有辦法,連著裝針的寒玉盒也被他找到了。
”林淨塵自然明白蕭奕如此有心是為了南宮玥,識趣地替蕭奕在林氏和南宮玥面前表表功。
“阿奕一向有本事。
”南宮昕深以為然地撫掌道,“上次還送了我一個木牛流馬,好玩極了。
”
一聽到蕭奕的名字,林子然不由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蕭奕這件事,蕭奕當然也心知肚明,偏偏蕭奕不識趣,老是到自己面前晃,而自己顧忌祖父林淨塵和表妹南宮玥,隻能勉強忍耐。
林氏不知外甥的心思,含笑地看了一眼南宮玥,道:“爹,你和阿奕好像挺熟的?
”
“阿奕這孩子也算有心了,這些日子幾乎是每天來看我,還帶著我四處逛。
”林淨塵笑道。
林氏嘴角揚得更高,倒是對蕭奕這個未來女婿滿意了幾分。
他願意愛屋及烏地對父親如此敬重關愛,那便是把玥姐兒放在了心上。
林氏不求女婿富貴,隻求他能對女兒好,那一切便好。
如今看來蕭奕雖然名聲不好,卻有一個最重要的優點……
再者,父親看人一向準,既然連父親都肯定了蕭奕,那蕭奕必然是真的不錯的!
想到這裡,林氏總算是心中大定,想著以後一定要對蕭奕好一點。
南宮玥微笑著看著林氏,心中滿是柔情。
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真好!
一家人和和樂樂用了晚膳,送走了外祖父和然表哥,南宮玥與父母兄長道別後,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剛洗漱完,正要再翻一會兒醫書,門被急匆匆的叩響了,鵲兒有門外稟報道:“三姑娘,大少奶奶早產了,據說現在情形很是不妙……”
南宮玥一驚,猛地站了起來,大嫂的產期明明還有一個月才到,前幾日為她診脈時,脈象還十分穩定,怎麽突然就早產了呢,而且竟還如此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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