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嫂怎麽樣了?
”
南宮玥急急地衝進了清芷院,此刻院子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而柳青清也已經進了產房。
林氏眼中掩不住驚慌,但還是力圖鎮定,說道:“你大嫂突然早產了,現在正在裡面。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柳青清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了,一想到這點,林氏就焦躁不安,想了想,乾脆也進了產房。
“啊!
啊——”柳青清痛苦地呻吟不斷地從產房裡傳來,聽得人心中發怵。
南宮晟根本坐不下來,焦躁地來回走動著,雙拳捏得死緊,時不時往產房的方向看去。
屋中突然安靜了下來,再也聽不到柳青清的聲音……
這個時候聽到叫聲讓人心驚,這忽然聽不到叫聲更是讓人胡思亂想。
南宮晟差點沒跳起來,大步走上前去,卻被守門的婆子一把攔住了:“大少爺,產房乃是汙穢之地,您萬萬不可以進去!
”這若是真讓大少爺進去了,以後老夫人責怪起來,是誰也擔待不起!
林氏忙上前安慰道:“晟哥兒,你別著急,一定沒事的。
”
南宮晟沉著臉,身體微微發抖,眼睛死死地盯著婆子身後緊閉的門。
南宮玥有些緊張地看看房門,又看看南宮晟,心裡為兩人祈禱。
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沒想到柳青清又早產了!
隻希望這一劫柳青清能平安度過,否則她真不敢想南宮晟會怎麽辦?
幸好不一會兒,門就從裡面打開,紫英探出半邊身體道:“大少爺,大少奶奶沒事,不過穩婆說這一胎恐怕要吃點苦頭,讓她省著點力氣,否則到了關鍵時刻就使不上力了。
”
南宮玥在一旁寬慰道:“大哥,這穩婆說的不錯,先別著急……”尤其這富貴人家的夫人大多身子嬌弱,多少人都是因為後繼無力以緻一屍兩命。
紫英報完信後,又匆匆地去了,之後,紫英來來回回地為眾人報信。
時間一點點地回去,柳青清忽高忽低的叫聲時不時地響起,也讓眾人的心都高懸起來,這自古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何況柳青清又是早產……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已經快三個時辰了,孩子還沒生下來。
蘇氏本來是在榮安堂等消息的,一個時辰前也忍不住來了清芷院。
劉嬤嬤隻能安慰南宮晟:“大少爺,大少奶奶是頭一胎,恐怕是要費點時。
您不如坐下等吧?
”
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丫鬟、婆子們搬來了椅子,南宮玥和南宮琤她們早就坐了下來,唯有南宮晟一直站在那裡,心神不寧。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劉嬤嬤的話,虛應了一聲,卻沒有什麽動靜。
外面的人等得心灼,而屋子裡的人更是難熬,尤其是柳青清,她已經是叫得聲嘶力竭,冷汗滾滾落下,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的。
她疼得已經不知道了時間,隻覺得自己的身子仿佛被撕裂一般,可是為了孩子,她隻能咬牙堅持著……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隻聽穩婆驚喜地喊道:“大少奶奶,再使把勁兒,已經看到頭了!
”
柳青清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使出全身的力氣,好像有什麽東西“嘩”地一下如流水般衝了出來,跟著便聽到穩婆歡喜的聲音:“生了!
生了!
是位小少爺!
”
柳青清大聲喘著氣,頭髮濕嗒嗒的粘在額頭上,一旁的林氏也是長舒一口氣,可是緊跟著就聽穩婆驚慌地叫道:“哥兒!
哥兒沒氣了!
”
柳青清臉色慘白,吃力地坐起身來,顫聲道:“孩子,孩子怎麽了……”
穩婆膽戰心驚地把嬰兒朝柳青清抱近了些,臉色也是難看極了。
隻見嬰兒身上的穢物和血漬還沒清洗乾淨,讓他看來有髒兮兮的,他圓圓的小臉一片青紫,雙眼緊閉,毫無生機。
紫英顫抖地把手指放到嬰兒的鼻下,身子搖晃了幾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語不成句地道:“沒……沒氣了!
”紫英已經是兩眼通紅,隻覺得自家姑娘實在是太命苦了,剛有身孕時差點小產,好不容易保住了胎兒,卻是早產,現在還產下一個死胎!
“不,不會的!
”柳青清不敢置信地驚呼道,淚水情不自禁地淌了下來。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虛弱地拉住林氏的袖子道,“三妹妹在哪兒?
三妹妹……二嬸,求求您了……”
南宮玥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本來不該進產房,可是這人命關天,林氏怎麽說也是杏林世家出身,又如何不懂這個道理,於是,她忙向紫英吩咐道:“快去叫三姑娘進來。
”
“對!
三姑娘!
”紫英一下子精神一振,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慌慌張張地衝了出去。
紫英踉蹌地撞開了門,一眼就看到院中的南宮玥,急急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祈求道:“三姑娘,小少爺沒氣了,求您救救小少爺!
”
她的一句話仿佛平地驚雷,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南宮晟自然也聽到了,他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扒開守門口的婆子。
蘇氏忙拔高嗓門道:“快攔住大少爺!
”這男人進產房,那可是大不吉利的!
又有兩個丫鬟衝上前去,試圖拉住南宮晟,可是此時南宮晟已經下定了決心,誰也無法攔住他。
現在正是他的妻兒最需要他的時候!
“紫英,我這就隨你去。
”
南宮玥毫不猶豫地緊跟在南宮晟身後小跑著進入屋中,柳青清一看到二人,眼淚又落了下來:“相公,三妹妹,孩子,孩子他……”她已經哽咽著說不下去。
看著穩婆懷中那面孔青紫的嬰孩,南宮晟僵立原地,兩眼通紅,心痛得不敢上前。
他和柳青清是那麽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小心翼翼地期盼了八個多月,竟然是如此的結局!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告訴自己此刻最傷心的人,不是他,而是柳青清。
南宮玥隻一眼,她就確信這孩子確實沒有了呼吸。
她飛快地看了看孩子的鼻孔,又打開孩子的嘴看了看,急忙道:“孩子是因為吸入羊水,哽住了喉嚨,導緻不能啼哭,呼吸困難,現在還來得及,必須快點把他喉嚨中的髒東西給吸出來!
”
南宮玥的意思是……孩子還有救?
!
南宮晟和柳青清原本死灰般的眼眸透出了一絲希望。
“蘆葦管!
”那穩婆忽然驚呼一聲,想起了什麽,“我好像聽人說過有大夫用蘆葦管把哽在嬰兒喉中的羊水給吸出來了!
”
可是這一時去哪裡找蘆葦管?
卻不想,南宮玥搖了搖頭,“不行,他喉嚨中的羊水混合了胎糞,非常粘稠,蘆葦管怕是吸不出來,一不小心還會傷及孩子的咽喉,必須用嘴吸!
”跟著吩咐穩婆,“快,把孩子放在桌上。
”
百卉、百合趕緊在桌上鋪好了薄薄的褥子,穩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了上面,大紅褥子上,孩子小得不可思議,仿佛一個手掌就能覆蓋。
南宮玥正要俯身從孩子的口中把穢物吸出來,這時,南宮晟卻攔住了她,說道:“三妹妹,讓我來吧。
”他祈求的看著南宮玥,這是他的孩子,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個孩子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早早的夭折了。
這個時候,孩子需要他,他也需要這個孩子!
時間容不得耽擱,南宮玥思忖後退開了一步,南宮晟連忙上前,先是輕柔地用手掰開嬰兒的嘴,然後俯首湊上去吮吸著。
南宮玥在一旁細細地指點著他的動作,又不斷地注意著孩子的狀況。
產房裡,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都高高提了起來,這個孩子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的重要,他們全都想要留住他。
快醒過來吧!
醒過來吧!
屋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宮晟和嬰孩的身上,每一個人都是屏息以待。
突然,南宮晟擡起了頭來,把嘴裡的穢物吐在了旁邊的一個盆中,顧不上漱口,兩隻眼睛一瞬不瞬地,神情緊張地盯著小嬰孩看。
南宮玥拈起一根金針,在嬰孩細嫩的手指上紮了一下,幾乎是下一瞬,就聽“哇”的一聲,響亮、清脆的哭聲如同天籟一般響徹在產房裡。
他的孩子,活了!
南宮晟看著那陶陶大哭的孩子,眼中的淚意再也止住,蜂湧而出。
“活了!
孩子活了!
”穩婆不敢置信地驚呼起來,總算是松了口氣。
這要是喜事變喪事,連帶她這個穩婆都要被主家嫌棄,這下,紅包總算是跑不掉了。
南宮玥趕忙又替孩子仔細檢查了一遍,高懸的心也落了下來。
她將嬰孩交給穩婆抱去清洗一番,然後才對南宮晟和柳青清道:“大哥,大嫂,孩子因為早產有些體弱,但是隻要仔細調養,應是無礙的。
一會兒我讓人去太醫院請一位擅兒科的孫太醫過來,再給他好生瞧瞧。
”
孩子能活下來對於南宮晟夫婦而言,已經是最大的驚喜了,就算體弱些,又有何妨!
柳青清喜極而泣地說道:“三妹妹真是多謝你了!
”南宮玥救了孩子,也等於是救了她半條命。
“大嫂,你不要再哭了。
這坐月子的人可不能流淚。
”
南宮玥柔聲勸著,這時,穩婆已經把孩子清洗乾淨抱了過來。
柳青清的目光立刻灼灼地落在孩子的身上,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吃力地說道:“快抱過來我看。
”
“大少奶奶,小少爺真是可愛極了。
老婆子接生了那麽多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
”穩婆眉開眼笑地說著好聽的話。
可是柳青清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癡癡地看著繈褓中的孩子。
小小的嬰兒裹在大紅的錦緞被褥裡,隻露出一張皺巴巴的小臉,小小的眼晴閉得緊緊的,小小的嘴巴癟著,那張臉嫩得不可思議,仿佛碰一下就會化掉似的。
南宮晟有些顫抖地伸手摸了摸他小小的臉龐,笑道:“清兒,這是我們的孩子……”看著這小小的嬰兒,初為人父的南宮晟心裡發軟發燙,連眼神都變得溫柔無比。
這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孩子……
南宮玥和百卉互看一眼,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她必須向大家匯報這個好消息才行!
待院子裡的蘇氏和南宮琤等人知道孩子沒事後,都是松了一口氣,蘇氏更是合掌對著天空念道:“真是菩薩保佑!
菩薩保佑!
”
很快穩婆把繈褓中的嬰兒抱了出來,蘇氏看著嫡曾長孫,笑得合不攏嘴,心情大好地賞了穩婆大大的紅包,之後,疲倦的蘇氏就由王嬤嬤攙扶著走了,而黃氏和南宮琳也借故離開了。
清芷院中喜氣洋洋,可是南宮玥卻還惦記著一件事,她不想破壞南宮晟和柳青清此刻的好心情,便給了紫英一個眼色,悄悄把她叫到了院子裡。
“紫英,”南宮玥正色地問道,“大嫂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早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以柳青清的脈象而言根本不可能會早產。
一說到這事,紫英臉上就露出憤然之色,不平地說道:“是因為程姨娘!
”
南宮玥怔了怔,程姨娘是四叔的姨娘,亦是四叔口口聲聲的“真愛”,為四叔誕下了一女,隻是柳青清懷著身孕足不出院,這四房的程姨娘沒事怎麽會鬧到清芷院來!
?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四夫人顧氏,顧氏局促不安地動了動。
這程姨娘一貫囂張沒規矩,隻是南宮程護著她,以緻自己這個夫人也拿她沒轍。
“程姨娘?
”林氏眉頭一皺,想起一件事來,“今兒早上,程姨娘來淺雲院找過我……”她飛快地看了顧氏一眼,程姨娘來找林氏是為了抱怨顧氏虧待了她,要林氏做主,可是林氏怎麽可能會自降身份去給一個姨娘做主,而且還是隔房的姨娘,壓根兒就沒見她,隻是讓丫鬟婆子隨意給打發了。
林氏含蓄地說道:“隻是我正忙著,就沒見她……難不成後來程姨娘就來了這裡?
”林氏眉宇緊鎖,這程姨娘也實在是太沒規矩了!
紫英憤憤地點頭道:“程姨娘來的時候,奴婢正陪著大少奶奶在院子裡散步。
大少奶奶本來也不想理會她,可是她硬闖進了院子,還大放闕詞地說什麽大少奶奶才是長房長媳,府裡應該由大少奶奶來主持中饋,二夫人巴著權力不放手,根本就是居心叵測,想要中飽私囊!
”
紫英看了林氏一眼,著急地解釋道,“當然我們大少奶奶可沒有理睬她,當下就命奴婢們將程姨娘趕走,可是程姨娘就是不肯走,非要去與大少奶奶說話……混亂中,程姨娘一不小心就把大少奶奶給撞倒了!
”
“荒唐!
這簡直是荒唐!
”林氏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區區的姨娘竟然害得長房的嫡長孫差點就沒了。
“快,還不去把程姨娘給我綁過來!
”
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立刻領命而去,沒一會兒,就把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給押了過來。
程姨娘果然是美貌,膚白細腰,看來楚楚可憐,倒是與蘇卿萍有幾分相似,也難怪南宮程如此寵愛。
可是這兩個粗實的婆子也沒什麽憐香惜玉之心,這一路又是拽又是拖,弄得程姨娘頭髮都有些亂了,身上更是香汗淋漓,看來狼狽不堪。
“冤枉啊!
二夫人,奴家冤枉啊!
”程姨娘被婆子粗魯地壓倒在冷硬的石闆地面上,艱難地喊冤道。
林氏是又氣又好笑,這清芷院中這麽多人親眼看到程姨娘撞倒了柳青清,她竟然還好意思喊冤?
林氏也不想跟她廢話,捏了捏衣袖道:“程姨娘,你衝撞了大少奶奶,差點害了小少爺,按規矩就算是直接杖斃了,也不為過,不過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小少爺剛出生不能見血……”她揮了揮手道,“拖下去,明日找個牙婆子過來,發賣吧。
”
“你要賣了我?
”程姨娘不敢置信地看著林氏,若非婆子壓著,她差點就沒跳起來,“你敢……”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一個熟悉的男音自院門口響起:“心兒!
”
那一聲情真意切,聽得南宮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擡眼看去,便見四叔南宮程焦急地大步走了進來,一雙眼眸癡癡地粘在了程姨娘身上。
一見南宮程,程姨娘瞬間變了一張臉,淒淒切切、嬌嬌弱弱地泣道:“四郎,你要救救心兒啊!
二夫人……二夫人她要賣了心兒!
”
南宮程深情地允諾道:“心兒,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說著他目光淩厲地看向顧氏,搖頭道,“顧氏,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知道你一向嫉妒我和心兒的真愛,可是你身為正妻主母,居然沒有一點容人之量,心兒被發賣是不是就如你所願了!
”
“相公,我……我沒有!
”顧氏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宮程,臉色發白,身子搖搖欲墜,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想她的!
可是顧氏的姿態看在南宮程眼裡隻覺得她是心虛,跟著轉頭對林氏道:“二嫂,我知道這次心兒有錯,但是她也是無心的,隻是意外罷了。
晟哥兒若是生氣,我這做四叔的親自向他賠罪便是。
二嫂,請你看在我和珊姐兒的面子上,就饒了心兒一次吧。
”珊姐兒是程姨娘的女兒,在南宮府的姑娘中行六。
“二舅母,”一旁的白慕筱這時也上前一步,插嘴道,“您就饒程姨娘一次吧。
”
白慕筱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苟同,她以前覺得這位二舅母性子綿軟,是個柔善的主母,可沒想到竟然動不動不是喊打喊殺,就是發賣什麽的,在二舅母和玥表姐的心中,恐怕這奴婢姨娘的命就不是命!
白慕筱不禁起了憐憫,繼續說道:“總算大表嫂和小侄子也平安無事,程姨娘怎麽說也是珊表妹的生母,讓她們母女從此生別離,那也太可憐了!
”
林氏一時語結,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但是白慕筱一個小姑娘,也隻是心軟,自己若太過疾言厲色,下了小姑娘的面子也有些不妥。
見林氏似乎面露猶豫,程姨娘對白慕筱投以感激的眼神,忙道:“多謝表姑娘仗義執言!
”
南宮玥眉心一蹙,看也不看白慕筱,直接對著兩個婆子下令道:“還等什麽,沒聽到二夫人的吩咐嗎?
把程姨娘拖下去!
”與白慕筱較真,隻會是浪費時間,反正這位白姑娘總是有一套套的大道理!
說不準她還覺得四嬸嬸應該為四叔和程姨娘的愛情所感動,自動退位讓賢呢!
“玥表姐!
”白慕筱忍不住上前幾步,擋在了程姨娘前方,義正言辭地與南宮玥對峙道,“你怎麽能如此不講道理呢!
”
她看起來正氣凜然,仿佛茫茫雪域高原上的一朵雪蓮,清冷而不畏強權。
南宮玥根本懶得跟她爭吵,似笑非笑道:“筱表妹,我就是不講道理又如何?
”說著她冰冷的目光射向程姨娘,“以我堂堂的一品郡主,難道還處置不了區區一個姨娘?
”
她指著程姨娘再次下令道:“給我直接拖走,找牙婆子過來,明日我不想看到此人還在南宮府中!
”
程姨娘不敢置信地幾乎癱倒在地,她忙淚眼朦朧地看向了南宮程:“四郎,四郎你一定要救我啊!
”
“玥姐……”
南宮程還想說話,卻見南宮玥冷冷道:“四叔,你若是還有什麽話,就直接去找祖母吧。
”跟著,她攙扶著林氏道,“娘,今日您也累了,我扶您回淺雲院吧。
”
一聽到蘇氏,南宮程整個人都萎靡了,他心裡最清楚若是蘇氏知道柳青清早產和程姨娘有關,怕是寧可要了程姨娘的命!
程姨娘眼中最後的一絲希望被澆滅,好像丟了魂似的被婆子拖走了。
隻留下白慕筱還留在原地,一霎不霎地看著南宮玥離去的背影,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南宮玥沒有打她,可是她卻覺得臉頰生生地發疼,就像當初二公主那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一樣,不,更疼!
她報了二公主的一巴掌之仇,卻不能把南宮玥怎麽樣,隻因她和母親現在寄人籬下!
她咬了咬牙,心道:南宮玥不過是仗著自己是郡主才能如此囂張!
果然,在這個等級分明的時代,有權勢才是重要的!
本來,她還有一分猶豫,皇家雖然高貴,卻也是一個巨大的牢籠讓人失去自由,所以她一直無法決定到底要不要嫁入皇家,但是現在——
她決定了,她一定要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既然下定了決心,白慕筱也不再猶豫,一回到月桂院,就遣退了屋裡的丫鬟。
南宮雲猜到白慕筱大概是有什麽體己話與自己說,含笑道:“筱姐兒,你可是有什麽話與娘說?
”
白慕筱沉吟一下,用試探的語氣問道:“娘,如果我想過繼到南宮府,您覺得有可能嗎?
”
南宮雲完全沒想到白慕筱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嚇了一跳。
南宮雲受的是南宮府最正統的閨秀教育,對她而言,大歸已經是極為出格的一件事,若非白府欺人太甚,她也不至於這麽做。
可是讓女兒不姓白,改姓南宮,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筱姐兒,就算白府薄待了你,你父親畢竟還是姓白啊。
”南宮雲蹙眉擔憂地道,心裡實在擔憂女兒要是連親生父親都不認,會為人詬病。
白慕筱並不意外南宮雲會這麽說,畢竟南宮雲骨子裡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大裕女子,思想受禮教所束縛。
“娘,您聽我說。
”白慕筱慎重地看著南宮雲,緩緩地說道,“三皇子對我說,願意聘我為正妃。
”
白慕筱的話就像是丟下了一道雷,炸得南宮雲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低呼道:“筱姐兒,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曾經,南宮雲是想過讓女兒嫁給三皇子,但最多也就是側妃而已,可是白慕筱堅決表示不做妾,所以南宮雲也就斷了這個念頭。
可是現在,白慕筱竟然說要嫁給三皇子為正妃?
!
南宮雲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白慕筱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娘,三皇子親口對我說了,願娶我為正妃。
”
自己的女兒竟然要成為皇子妃!
南宮雲形喜於色,“筱姐兒,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無上的榮耀啊!
”就算是南宮玥也不過是嫁給藩王世子,自己的女兒卻要嫁皇子了!
白慕筱又道:“娘,您說若是白府的人知道了女兒將會成為三皇子妃,會如何?
”
南宮雲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咬牙切齒地道:“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定會死死巴結上來。
”如跗骨之蛆!
“甚至還以三皇子妃娘家的名義招搖撞騙,敗壞女兒和三皇子的名聲。
”白慕筱故意引導道。
南宮雲不由眉頭一皺,回想當初白家那幫子人為了謀奪她的嫁妝,簡直是面子裡子都不要了,以他們的品性,也許還真的做的出來。
弄不好,可能還會影響女兒的前途。
若是三皇子為了白家那幫人厭了女兒,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南宮雲面色一沉。
她本來覺得女兒改姓不妥,說到底也是怕影響女兒的前途,可若是女兒真的能成為三皇子妃那可就不同了,這世人都是拿軟柿子捏,又誰敢說三皇子妃的不是呢?
“娘,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白家是扶不起的阿鬥。
”白慕筱斬釘截鐵地道,“如今我們寄居南宮府,承的是南宮府的恩,難道不該知恩圖報?
”她一臉鄭重地看著南宮雲道,“這份榮耀應該屬於娘和南宮府。
所以,娘,若是我過繼到南宮府,成為南宮府的女兒,那南宮府豈不是就成為三皇子的妻族?
”
“好,好,這主意好!
”南宮雲越想越覺得女兒的主意妙極了,一來可以擺脫血蛭般的白家,二來這對南宮府也可以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南宮雲霍地站起身來,“我這就找你外祖母去。
”
“不,娘,不能找外祖母說去。
”白慕筱連忙阻止道,“我們的目的是要還恩南宮府,若是讓別人以為南宮府挾恩要挾那豈不是不美了?
”
南宮雲想想也覺得有道理,“筱姐兒,那你說應該怎麽辦?
”
白慕筱就對南宮雲悄聲說了幾句話,聽得南宮雲連連點頭。
……
白慕筱正在暗暗謀劃著什麽暫且不提,此時的南宮府正在為這個新出生的孩子忙碌著。
孩子出生的第三日,按照大裕習俗,要辦洗三禮,南宮晟和柳青清雖然不想大辦,但拗不過蘇氏。
南宮玥見林氏忙得團團轉,便去幫著打下手。
洗三禮那一日,很是熱鬧,柳青雲自然是來了,還給外甥送了金鑲玉的長命鎖。
其他與南宮家有些關聯的人也大都來府中賀喜,就算是人不到,賀禮也是一早就送來了。
南宮秦給長孫取了單名一個“恆”,孫太醫來瞧過幾回,說這孩子除了因早產而有些體弱外,並無大礙,專門開了個方子讓奶娘吃,借著乳汁為孩子調理身子。
恆哥兒是個乖巧的孩子,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哭鬧,甚至整個洗三禮折騰下來,居然都沒把他給弄哭……
洗三禮過後,南宮玥又空閑了下來。
每天就是看看醫書,逗逗貓小白,逗逗鷹小灰,不過小白與小灰不對付,兩個動不動就能打起來。
小灰已經五個多月大了,雖然還沒成年,但它現在已經是頭鷹了,雙眼如電,利爪如鉤,渾身的灰羽順澤發光。
這鷹當然不能困在籠中,南宮玥一般是不拘著它的,由著它在院子裡自由的飛,飛到餓了自然會回來,向南宮玥討生肉吃。
南宮玥笑盈盈站在窗口看著在空中展翅盤旋的小灰,這時,鵲兒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後,笑著說道:“三姑娘,奴婢剛剛在廚房那邊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是有關白表姑娘的。
”
白慕筱?
南宮玥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麽事?
說來我聽聽。
”
鵲兒忙回道:“最近幾日,府裡的下人們都在傳,說是蘇表姑娘蒙三皇子殿下青睞,馬上要飛上枝頭做鳳凰,成為三皇子妃了!
還傳得有闆有眼的,說正是因為三皇子,白表姑娘才能去參加宮裡的賞花會,才能去神龍山參加秋獵。
”
聽到這裡,南宮玥也來了興緻,雖然說這傳言有部分確實屬實,但是無風不起浪,無緣無故地,府中怎麽傳起了這樣的流言?
難道說……是有人在刻意而為?
南宮玥微微眯眼,所有所思。
鵲兒興緻勃勃地繼續說著:“三姑娘,奴婢還聽說,表姑娘不想讓白家承了這份皇恩,想要過繼到南宮府……現在府裡的下人們都稱讚表姑娘知恩圖報,重情重義!
”
“過繼到南宮府?
”南宮玥失笑出聲。
搞了半天,原來這才是白慕筱的目的啊!
看來韓淩賦為了娶到他的心上人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隻可惜,恐怕不能如她所願了。
以大伯父南宮秦的為人,白慕筱隻會是竹籃打水罷了。
不過……
南宮玥突然想到了什麽,微微蹙眉。
難道說前世白慕筱也想著要過繼到南宮府,卻是沒有如願,這才會因此恨上了南宮家,最後甚至除之而後快?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隻是這一點應該還不至於讓白慕筱記恨至此,甚至起了殺心……
不管其中的內情到底什麽,既然白慕筱和韓淩賦對彼此如此情深意切,相知相許相愛了兩世,自己不如幫上一把,成全他們這對有情人吧!
隻是,世人皆知長幼尊卑,而這位筱表妹似乎於“尊卑”二字理解的不夠通徹。
南宮玥臉上勾起一抹淺笑,揮退了鵲兒後,飛快地寫了一封信。
跟著,就喚來了百合,讓她把信帶去交給意梅。
好戲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