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突然扭頭看向陳翠紅，驚訝地說道：“在大姐之前，你還懷過一個孩子？
”

　　“嗯，不僅懷上了，還生下來了，就是沒活成。
”這件事當年給陳翠紅帶來了非常大的心理打擊，身體上也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她一度還擔心自己生不了孩子了呢！

　　沒想到後來還是順利地生了四個孩子。

　　“一生下來就死了？
”江芝蓮認真地詢問道：“當時在哪兒生的孩子？
具體什麼原因死的？
”

　　“在鎮上的小衛生所生的。
”陳翠紅早就從失去第一個孩子的陰影中走出來了，現在再說起這件事，心中絲毫沒有波瀾。

　　她平靜地說道：“我當時疼昏過去了，醒過來之後，聽你爹說，嬰兒是憋死的。
我也差點沒活過來，好在福大命大，從鬼門關裡跑回來了。
”

　　“憋死的……”說不上來為什麼，江芝蓮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其實新生兒窒息死亡的情況是不少見的，尤其在沒有定期做産檢的情況下，生孩子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說來也挺巧的。
”陳翠紅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如果這個孩子沒死的話，就比江平小一天。
哎……我生了五個孩子，就那一個是兒子，結果就他沒活成。
”

　　江芝蓮：“……”

　　“大概我這輩子就是個沒兒子的命吧！
”陳翠紅苦笑道：“也挺好，閨女們都挺出息的。
”

　　“是個兒子？
”江芝蓮皺了皺眉頭，“你确定？
”

　　“确定啊！
”陳翠紅說道：“當時我說啥也不相信孩子死了，非要親眼看看。
他們就把嬰兒抱過來給我看了一眼，在我肚子裡長了十個月，生下來的時候啥都長齊全了。
”

　　江芝蓮沉思片刻，問了一句，“當時王芳是在哪兒生的孩子？
”

　　“還能在哪兒，也是在衛生所呗！
”陳翠紅随口回道。

　　“你們當時都在衛生所？
”江芝蓮直直地看向陳翠紅，“你生孩子的時候，王芳是不是還沒回家？
”

　　“沒有啊……”陳翠紅回想了一下，“那時候衛生所裡沒什麼人，我和王芳住一個屋裡，本來應該是我先生的，結果疼了一天也沒生下來，結果王芳的娃先出來了。
”

　　江芝蓮：“誰在衛生所照顧你們的？
我爹有沒有一直陪着你？
”

　　“陪什麼陪啊！
你大伯和你爹都得下地幹活，要不然一家人都得餓肚子。
”陳翠紅說道：“而且你奶迷信，說女人生孩子，男人離近了不好，有血污，晦氣什麼的。
”

　　“當時的大夫和護士都是誰，你還記得嗎？
”江芝蓮突然不着邊際地問道。

　　陳翠紅好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怎麼可能記得！
而且我都不大生病，頭疼腦熱地就嚼個止疼片，後來幾乎沒再去過衛生院了。
”

　　“你有沒有想過……”江芝蓮頓住了，沒再繼續往下講。

　　“想過什麼？
”陳翠紅發現這閨女今天問題格外地多。

　　“你的兒子其實沒有死。
”江芝蓮眸光亮閃閃的。

　　陳翠紅愣了愣，“我親眼看見的，怎麼可能沒死。
”

　　“你看見的有沒有可能是别人的孩子？
”江芝蓮覺得自己的想法的确有些天馬行空，有些不靠譜，但并不是沒有可能性的啊！

　　“别人的孩子？
别人是誰？
”陳翠紅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王芳的孩子？
”

　　“嗯。
”江芝蓮點了點頭。

　　“如果我看到的是王芳生下來的孩子，那王芳的孩子死了。
”陳翠紅慢慢往前推理，“也就是說，我的孩子還活着？
他還活着的話，會在哪兒呢？
”

　　江芝蓮沒有急着說出答案，在一旁安靜地等陳翠紅自己明白過來。

　　過了片刻，陳翠紅突然瞪圓了眼睛，大叫一聲，說道：“按你的意思，江平就該是我的兒子了？
”

　　江芝蓮鄭重地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
”

　　“是王芳和你奶合起夥來，把倆孩子給調換了？
”陳翠紅不可置信道。

　　“我猜的……”江芝蓮想了想，說道：“你别聲張，我先去調查看看。
”

　　“你要怎麼調查？
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
”陳翠紅對此表示不樂觀，搖搖頭道：“你奶都死了，王芳也殘疾了，衛生院的醫生護士估計都換掉了。
而且他們即使知道，也不會告訴你，誰會給自己找麻煩啊！
絕對會緊緊地閉上嘴巴，說什麼都不知道。
”

　　“二十多年的事情，并不一定非得從二十年前開始查起。
”江芝蓮勾唇一笑，“這不是出現一個現成的突破口了嘛！
”

　　“什麼突破口？
”陳翠紅一臉疑惑。

　　江芝蓮：“江平啊！
”

　　“什麼意思？
”陳翠紅還是不懂。

　　江芝蓮解釋道：“江平這麼多年不回家，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以前我一直好奇他到底是為什麼跟家裡鬧僵的，可整個江家好像都沒人清楚原因，這就更奇怪了。
”

　　“哦……”陳翠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江平有可能是無意中知道自己不是江大毛和王芳親生的了，所以離開家之後就不打算再回來了。
”

　　江芝蓮終于把邏輯關系理順了。

　　陳翠紅：“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是撿來的，所以找親生父母去了吧？
”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那他很可能也知道是你和我爹的孩子了。
”江芝蓮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當時你已經離家出走了，我爹又悶不吭聲的，他可能對全家人都很失望，所以幹脆一走了之。
”

　　陳翠紅啧啧兩聲，“這孩子……”

　　“離家出走這一招，估計是遺傳了你的癖好。
”江芝蓮随口開了句玩笑，“從這個角度來看，我這個猜想的準确率又高了一點兒。
”

　　陳翠紅啼笑皆非，“扯淡！
什麼鬼癖好！
我才沒有這個癖好。
隻不過是走投無路，沒辦法了而已。
”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身不由己，無可奈何，我表示理解！
”

　　江芝蓮挨着陳翠紅坐下來，淡聲說道：“如果我猜錯了，你别失望啊！
”

　　“這有什麼可失望的。
”陳翠紅用無所謂的口氣說道：“江平都二十好幾了吧，如果他是我兒子，他還能認我是怎麼着。
即使是我生的，也跟我沒有半點感情的。
”

　　“你竟然這麼想得開！
”江芝蓮有點點驚訝，“陳女士，你現在可以嘛！
”

　　“江平這孩子也算是我瞧着長大的。
”陳翠紅緩緩說道：“打小就聰明，不過對誰都不太熱情。
骨子裡是個挺冷的人，無論是不是我兒子，都讓他自個在外面過他覺得舒坦的日子吧！
你去調查歸調查，别打擾到他的生活。
”

　　“知道啦！
我有分寸的。
”江芝蓮笑道：“沒想到你還挺為他着想的，是因為已經把他當兒子看到了，還是對誰都這樣啊？
”

　　“當然不能對誰都關心了。
”陳翠紅坦白道：“被你這麼一說啊，我真覺得他是我兒子，我就是有這種感覺，還挺強烈的。
”

　　江芝蓮輕笑一聲，吐槽道：“神神叨叨的！
”

　　“是不是因為血緣關系什麼的啊？
不是有個詞叫血濃于水嘛，我覺得我跟他有感應。
怎麼說都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塊肉啊，雖然過了二十來年，可那種聯系着的感覺還在的。
”陳翠紅越說越激動，好像已經認了兒子似的。

　　江芝蓮笑着調侃道：“之前你在省城住了那麼久，那時候江平也在省城，你們離得那麼近，你都沒有感應到什麼呢！
現在離這大老遠的，都能感應上啊！
”

　　“能啊！
”陳翠紅一本正經道：“這母子之間的感應啊，說連上就能立馬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