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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千二百章 憂思

  宅子的二樓深夜裡時常亮着燈。

  有時是傅璟佑在看書。

  有時是孩子半夜疼得醒來,嗚嗚咽咽委屈的哭着要爸爸,要媽媽。

  于是許多時候,又都是傅璟佑抱着孩子在燈下慢慢的轉悠哄着。

  柏川一時也離不了爸爸,傅璟佑有時去廠裡上班也會帶着他。

  小家夥脖子上挂着繃帶繩,胳膊上打着石膏。

  被爸爸帶在身邊擺個小馬紮說坐在哪裡就坐在哪裡,楚楚可憐的小包子怎麼看怎麼乖。

  蛋蛋和王茂幾個小徒弟有點空閑了,就會陪他玩。

  他們幾個身上有點小錢的,上班路上過來看見有賣糖葫蘆的,會給帶上一串。

  趕上沒錢的,家裡有焖好的紅薯來時也不忘揣上兩個。

  天兒冷,廠裡燒熱水的時候就把紅薯貼在爐子邊上放着。

  等烘得熱乎兒了,拿出來逗着小家夥吃。

  小家夥吃不了的,大家再掰開分一分吃着玩。

  蛋蛋回家還提了一嘴柏川慘兮兮的樣兒。

  陳向東聽見問他什麼情況。

  等了解到具體後,陳向東那一小片兒全驚動開了。

  隔天傍晚算着時間,一夥人提着東西組團就來家裡探望。

  這陣子小孩傷着了受罪,陸淼又不在家。

  傅璟佑沒心思張羅留他們吃飯,就隻泡了點茶,請他們坐下喝喝茶說說話。

  就這樣,中間還發生了個小插曲。

  王秀從垂花門那邊過來,隔着大老遠就開始喊:

  “傅哥,前院來了人,說是劉向陽的家長,手裡還拎着東西,要請他們進來嗎?”

  傅璟佑隻偶爾去學校給孩子們開家長會,平時大多都是老丈人出面。

  他其實對什麼同學家長的并不熟悉。

  但聽說來的是家長又還拎了東西,傅璟佑心裡便漸漸的也清明了幾分。

  柏川摔斷胳膊,不是自己不小心從滑梯上絆下去的。

  是小孩争奪推搡,被推下去的。

  眼下這來的,恐怕就是那涉事的小孩家長。

  傅璟佑低頭看柏川。

  薛家昨天才來串門看望過,買了好些奶油小蛋糕。

  小家夥兒這會兒正單手捧着蛋糕吃着。

  許是他突然沒聲的緣故,小家夥好奇仰頭看了過來。

  見爸爸望着自己,柏川還以為爸爸也想吃蛋糕,小手趕緊捧着咬了缺口的蛋糕遞給爸爸。

  “爸爸,給!”

  傅璟佑愛憐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笑着說:

  “爸爸一會兒再吃,你先吃。”

  “哦!”

  柏川點點頭,乖巧垂下腦袋斯文抿動着小嘴巴,認認真真的又吃起了蛋糕。

  恰好王秀也走到了正廳門口。

  傅璟佑擡頭看過去時,順勢道:

  “你去回一句,就說小孩打架在所難免,賠禮道歉就不用了,家裡正好有客人,就不請他們進來坐了。”

  王秀點點頭轉身要走,唐梅又把她喊了回來。

  唐梅知道傅璟佑的心思。

  小孩子間的推搡不好計較,但柏川遭了這麼大的罪,他個做爸爸的心裡能痛快到哪裡去?

  可話說回來,唐梅嗔怪看了傅璟佑一眼,提點道:

  “你雖說的是實話,可人家又不知道咱們家是不是真的來了人,保不準還要當咱們是占了點理就要耍官威,擺譜呢!”

  傅璟佑現在雖然脫離了國營大廠,身上是白身沒有任何行政等級。

  可換個角度想,陸遠征和陸淼的身份又有哪一個是簡單的呢?

  他們這樣的人家,有時候有的禮數懈怠不得。

  傅璟佑眉間深蹙,沒吭聲。

  唐梅拿小袋子,把家裡種的反季番茄裝了點遞給王秀:

  “話還按照小川他爸剛才教的那樣說。這一袋小番茄給他們,就說叫他們拎回去拿給孩子吃。都是小孩子,這件事之後也不用再往下深想。”

  “知道了嬸子,我這就去。”

  “嗯。”

  打發了前院門外的人,陳向東他們坐了一會兒也沒久留。

  等把他們也送走了,傅璟佑再轉過身來時,就看見柏川半趴在茶幾前,沒打石膏的那隻小手正費勁巴拉,想把裝小蛋糕的塑料袋紮起來。

  他過去抖了抖袋子,一邊代勞把袋子紮起來,一邊問:

  “這就不吃了?”

  柏川嘴角還粘着蛋糕碎屑,認真點着腦瓜說:

  “這個好吃,等晚上哥哥姐姐寫完作業了,我要和哥哥姐姐一起吃!”

  傅璟佑失笑,一把撈起小家夥抱上肩頭說:

  “好,那就等晚點和哥哥姐姐一起吃。回頭吃完了,爸爸再給你買。”

  “嗯!”

  柏川用力點頭,單個手臂摟上爸爸脖子,“啵”的一下,親爸爸親得铿锵有力。

  “臭小子……”

  傅璟佑晃晃腦袋,罕見露出了點笑意。

  京北這邊,傅璟佑一頭忙工作,一頭顧孩子。

  偶爾還要抽出時間研究學習數控編碼,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而另一頭,老家。

  今年的收成好,賀宏進和陳桂芬一早就開始張羅,趕在大隊的第一批隊裡炸了兩桶菜籽油。

  隻是窗間過馬,時間流逝,時節過了臘八卻都遲遲沒收到京北的回信,老兩口心裡難免有些不踏實。

  夜裡才泡完腳,賀宏進就皺着一張老臉坐在床沿邊上抽起了旱煙。

  陳桂芬往盆裡添了點熱水,一邊挽起褲腿泡腳,一邊往床鋪裡側擺手:

  “你進被窩裡坐着去,回頭要再嚎着說膝蓋骨頭痛,可沒人再管你!”

  賀宏進又嘬了兩口旱煙,才把煙杆兒挂起來。

  他慢騰騰的往被子裡挪,臨了又伸長個脖子望着陳桂芬說:

  “那個小子要隻是往高裡飛我也不說什麼了。可過去不管回不回來,早一個電話就給家裡來信兒了,偏這回這麼久都沒個動靜……你說這倆孩子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不等陳桂芬回話,賀宏進就已經唉聲歎氣的憂思起來:

  “上回七八月份的時候隻幾個小的回來,他倆大的也沒露面……你說他們到底是真忙還是假忙?别是有什麼事兒怕咱們擔心,故意瞞着咱們不說吧?”

  “你這個老頭子,有點事兒沒點事兒的就愛瞎想!大過年的也不盼着幾個孩子點兒好!”

  陳桂芬心裡也記挂着陸淼和傅璟佑,但她不愛過度深想這些事兒。

  心底壓下一口氣,陳桂芬擰了毛巾擦腳道:

  “這事兒光瞎猜也沒用,年邊上都忙,他們一時忘了也是有的。或者信寄丢了,他們壓根就沒收到……要是着急,明天後天的就抽出空閑去縣裡問問,說不定胡特派員那邊早就接到消息了,就是沒抽出時間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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