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甯剛走,李肅便睜開了眼睛,腦後的傷口讓他頭痛欲裂,于此同時無數的記憶碎片向他腦中湧入,頭痛伴着眩暈,李肅伸手按住劇痛的太陽穴。
如果台上唱大戲一般,無數的記憶碎片按照劇情序幕順序一樣排列,然後展現在他眼前,在他腦中演過。
過往他的愛與恨,情與仇,生活中的一點一滴都在他眼前上演,所有的情緒,平和的,激烈的,悔恨的都如同海潮一般沖刷着李肅,各種滋味,無以言表。
腦海的記憶如同戲劇一樣轉場,上一刻還身着錦繡紅色嫁衣,笑的一臉動人的司甯,轉瞬間見變成了紫檀金棺形如枯槁的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記憶中那種無力和悔恨的感覺牢牢地纏着李肅,他的雙目赤紅,整個人的氣息都十分淩亂。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一旁的景雲看着他這幅樣子,心下大驚,“主子!
”
“太醫,太醫呢,太醫,快傳太醫。
”景雲朝門外喊道。
腦海中如走馬燈似的記憶終于走完,腦中劇痛消失,李肅覺得自己的腦海無比清楚。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的阿甯真的曾經嫁他為妻,隻是後來的自己弄丢了她。
記憶中的司甯最開始就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奪目且尊貴,但後來嫁給了自己,她卻漸漸失了水分,變得不那麼自在了。
都怨他,他明明就知道她是那般活潑的人,但偏偏事事都要管束她,讓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後來更是因為自己,才讓她決絕的離開這個世界。
這突如其來的前世記憶,對李肅來說并不陌生,記憶中的他和現在的自己他并不覺得割裂,他覺得這更像是他丢失的記憶。
有了這段記憶的他,能感受到那個跪在靈前,形如枯槁的男子的情緒。
他自出生起就出來不曾有過後悔之事,但那時的他真的後悔了,管他什麼洪浪滔天,流離失所,家國天下。
他救了那麼多的人,但是唯獨沒有救下他的阿甯。
讓他的阿甯就那麼決絕的離開了自己。
他也終于知道了為什麼之前那麼愛自己的阿甯會消失了,因為她攢夠了失望,陷入過無邊的絕望。
她,自是對自己心如死灰了。
“我沒事。
”李肅撐着胳膊從床上坐起來,整個人落寞極了,“回府吧。
”
……
景雲站在廊下,看着窗前大人的身影,他站在窗前遙望遠方,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無邊的孤寂。
打從禦馬監回來之後,大人整個人便有些不對,先是在屋内來回踱步,然後就是站在窗前久久無言。
又過了一會兒,窗前的身影消失,李肅推開門走了出來,他站在廊檐下,望着遠方的天際,不說話也不動。
景雲在廊下默默地陪着他,他現在心中滿是疑問的,但他也能看出來大人現在并不像有人打擾,隻能停駐不前。
沒過多久前院小厮前來禀報,說是長樂郡主派人送了很多補品和名貴草藥。
李肅隻略微看了一眼他,輕聲應了一聲便打發他離開了。
“景雲。
”李肅突然開口道。
“屬下在。
”景雲快步從廊下走到李肅面前。
“你派人去庫房裡把名貴珍稀的東西全部裝箱。
”
“全部?
裝箱?
”景雲一臉驚訝,“主子,這是要?
”
“裝好之後遣媒婆送去長公主府。
”李肅說完之後便轉身回了房間。
剩下留在原地景雲,一臉茫然,“媒婆?
”
大人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找媒婆去長公主府上送聘禮?
景雲睜大眼睛,但是這步驟是不是不大對啊?
不是應該先遣媒人上門,雙方有意之後再擇良辰吉日下聘嗎?
“怎麼了?
”松柏看着景雲緊皺的眉毛,不由拍了他肩膀一下,問道。
看到松柏後的景雲眼睛一亮,“你辦完事了?
”
“嗯,回來給主子複命。
”
他前段時間被李肅派去查探的事情,如今已經有了一點兒眉目了,所以特地回來彙報複命。
“你還沒說你這是怎麼了?
眉頭緊皺,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
“我……”
景雲剛想說,就被松柏突然打斷了,“算了,還是一會兒再說吧,我先把調查到的結果拿給主子,回來再聽你聊。
”
松柏是說完便想上前敲門,但是他剛走一步就被景雲拉住了,“哎哎哎,主子這會兒正心煩呢,你先别進去。
”
“心煩?
”松柏眉頭微蹙,“可是朝廷又出了什麼亂子了?
”能讓主子心亂的事情可不多。
“這倒不是,還不是長樂郡主。
”雖然景雲不知道主子究竟為何成了如今這番模樣,但肯定是和長樂郡主有關就是了。
“和郡主有關?
”
“沒錯,你是不知道,剛才主子還讓我把庫房裡的奇珍異寶整理整理,然後托媒人送去長公主府呢。
”景雲吐槽說。
“你說說,主子這是不是頭腦發昏了。
”
“主子真的這麼說?
”松柏有些懷疑地看向景雲,以他對主子的了解,這并不像是主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當然是真的了,不然你以為這些都是我編出來哄你玩呢啊!
得,先不說這個了,你說這東西真的要送啊?
”景雲嚴重懷疑主子的腦子在禦馬監撞壞了,他現在肯定還甚至不清醒呢。
又或者是自己理解錯了主子的意思。
“既然主子吩咐了,照做就是了。
”
“照做?
”景雲一臉驚訝地看向松柏,“你說真的?
”
“不然呢?
”松柏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主子既然已經交代了,我們身為屬下的照做就是了。
我先進去複命了。
”
松柏說完便敲響房門,進去複命了。
留在原地的景雲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嘴裡呢喃了一句,“算了,照做就照做,反正出了什麼事也怪不到我的頭上。
”
房間裡,松柏朝李肅行完禮後便站在廳中。
“主子,屬下剛才聽松柏說您要向長公主府下聘求娶長樂郡主。
”
“嗯。
”李肅負手而立,應了一聲。
他知道司甯如今對他無意,但他偏就要讓她知道自己覺得不會對她放手。
既然自己曾經對她不住,那自己就用餘生來彌補她,李肅負在背後手漸漸攥緊,至于她說再無瓜葛,确是不能。
李肅眼神微暗,她一日是自己的妻子,那便生生世世都是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