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巒城也沒意外，他之前在林子裡，就看見慕小晚在看見屍體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不是看見屍體時的害怕，而是一種陷入不能自拔的恐懼中。

　　所以，當時他就斷定，慕小晚應該是通過某些特殊特征，認出了死者，隻是不願意說。

　　慕小晚性格果斷，既然開了頭，索性就都說了：“那個六指的人，看身高和年齡，很像我下鄉時待的那個村裡的一個民兵，叫時大雷。
”

　　“他仗着老子是村支書，混了個民兵連長當，沒事就往知青點跑，有人丢了東西她就賴我偷的，我沒做過的事情肯定不會認的，他就威脅我。

　　慕小晚梗着脖子：“我沒偷東西，肯定不會認的，有些膽小的知青讓我服個軟，我怎麼肯，我沒做過為什麼要服軟。
所以他冤枉了我，我自然記得他。
”

　　具體是怎麼威脅她的，慕小晚沒說，也不想說。

　　周巒城卻都知道，看着姑娘倔強的模樣，雖然盡量用了平靜的語氣，眼中還是閃過戾氣。

　　沉默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走吧，我們可能要先走到前面的西坪鎮，到時候再說這個案子的事情。
”

　　慕小晚不安和要炸的情緒被這麼一下撫平，努努嘴說着心裡話：“如果真是時大雷，死了也是活該！
但是就算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這個案子也不應該這麼草率地結案。
對不對？
”

　　周巒城眼底含笑的點頭：“對，是不能這麼草率的結案，不過我們也要先到前面鎮子上再說。
”

　　路上也沒什麼車，兩人隻能走着過去。

　　周巒城問了一些慕小晚當知青時的生活。

　　慕小晚想了半天都沒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全是不好的回憶：“我那時候年紀小，脾氣也不好，不會跟人交往，所以沒人喜歡我。
給我分的活也都是放牛或者去守夜。
”

　　想了想好像也有好玩的事情：“每次我回來晚了，都沒人給我留飯，因為我容易得罪人啊。
可是我也不能餓肚子，又不敢去偷地裡的東西吃，抓到是會被關起來，嚴重還會勞改的。
”

　　“所以我就去山上抓野兔或者其他吃，我還吃過老鼠和蛇，你肯定沒吃過吧。
”

　　人都吃不飽，山上的野兔也早跑得不見蹤影，所以隻能抓老鼠或者蛇吃，運氣好了，還能抓到一些其他的野味。

　　“我最厲害的時候還抓到過一隻豬獾，就是偷吃玉米的嘴巴尖尖的，有點兒像是豬，但是醜多了。
”

　　周巒城側眸，看慕小晚說得開心，心裡卻有些難受。

　　要不是破不得，誰會吃這些東西？
都能想象到她滿山趴着抓野味的模樣。

　　比朝陽還小的年齡，卻經曆了很多他都沒經曆過的事情。

　　走到慕小晚覺得腿都要斷了時，遇到個過路的拖拉機，周巒城攔下拖拉機，對方也挺熱心，送他們到鎮子上。

　　慕小晚這會兒是又餓又累還非常的口渴，兩個包子在路上時，已經和周巒城分吃了，這會兒饑餓的情緒直接在臉上。

　　表情恹恹，非常不開心。

　　周巒城這才發現，這姑娘隻有餓肚子才能影響她的情緒，不由失笑：“你再忍忍，一會兒我們去找個地方吃飯。
”

　　慕小晚興趣不大：“這麼晚了，鎮上的食堂早就關門了，說不準我們今晚要餓肚子。
”

　　周巒城保證：“不會，肯定還有食堂開着門。
”

　　慕小晚這才打起精神，跟着周巒城在鎮子上找吃的。

　　看着他對鎮子很熟悉的樣子，有些好奇：“你來過啊？
”

　　周巒城點頭：“以前和朝陽她們來過。
”

　　慕小晚突然有些醋意，朝陽她們，是不是包括洛安冉，有些小心眼的嫉妒。

　　周巒城果然對鎮子上很熟悉，找到了挺偏僻的一個國營食堂，晚上也做生意，主要接待鎮上的領導過來吃飯。

　　食堂是個不大的院子，裡面有六七間房子還有一間廚房。

　　有一間稍大點的房間裡，擺着三四張桌子，其他幾間都是獨立的包間。

　　慕小晚進去後好奇地看了一圈，湊近周巒城很小聲地說：“為什麼搞得這麼偏僻？
”

　　周巒城笑起來，姑娘還是單純了，這兩年政策好了，管理也沒那麼嚴格，允許一些副食生意私下經營，也允許一些農貿市場開市交易。

　　所以飯店裡，公款吃喝也不算什麼大事。

　　偏僻一點，也是為了避人耳目。

　　周巒城要了兩個炒菜，還有兩碗炸醬面。

　　在等上菜時間裡，外面又有人進來，直接去了隔壁房間。

　　房間隔音不是很好，進去幾人的嗓門又格外大，周巒城他們能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聊天。

　　幾人聊的内容偏偏還是那兩具屍體。

　　“馬上要工作驗收了，這時候要是出個案子破不了，就是我們的工作失誤。
”

　　“可不是，這兩人哪裡不能死，偏偏死在我們這邊，真是晦氣，這不是影響我們朱哥的前程。
”

　　“小點聲，小點聲，這回還不知道能不能轉正。
”

　　“算了，不用多想了，反正案子咱們已經結案了，屍體也派車拉回來，回頭沒人認領，就直接埋了。
”

　　慕小晚聽得瞠目，就這樣不負責任？

　　周巒城輕輕點了點桌子，示意慕小晚消消氣，很小聲的跟她說：“這些人以前都是些混混，因為家裡有關系，被安排在派出所上班。
”

　　慕小晚生氣：“那也不能這樣啊，你說怎麼辦？
我們不管了？
”

　　周巒城笑起來：“不着急，管肯定是要管的，我不去南山了，直接去你下鄉那個村裡。
”

　　慕小晚沒猶豫：“我也要去！
”

　　如果真是時大雷，她要看看他父母知道後，難過的嘴臉。

　　這麼好的落井下石的機會，她怎麼能放過。

　　周巒城顯然能看出她的想法，依舊溫和笑着：“你不去跟老師請假，沒有關系嗎？
”

　　慕小晚猶豫了一下：“我明天早上找個電話打給老師，就說我生病還沒好，晚個一兩天應該沒問題。
”

　　周巒城還挺贊成：“好，我們就一起過去。
”

　　順便去給你出出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