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祿也不敢自稱“老子”了,老老實實的縮在水盆裡,苦着臉指責他弟呂鵬:“我也想走啊,是你不講信用。
”
“大哥,你瞎說啥呢?
我怎麼不講信用了?
”呂鵬一臉冤枉。
“咱倆以前說好的,我就一個閨女,我死了,要我閨女給我扶棺摔盆,你當時答應的好好的,這會我真的死了,你咋讓你兒子來?
”呂祿一臉不高興。
呂鵬愣住,皺眉想了半天,“啥時候說的?
我咋不記得?
”
“三年前,我閨女考上大學那會,我請你吃飯,在飯桌上說的!
”呂祿無比肯定,甚至把呂鵬當時的穿着神态記得很清楚,“你當時還是寸頭,愛戴黑色鴨舌帽,穿着夾克,我說這事的時候,你還誇我家佳佳有本事能幹,不比男人差。
”
說到這,呂祿的眼睛裡滿是驕傲:“我家佳佳本來就能幹。
”
呂鵬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我當時喝醉了,具體說了啥,我酒醒之後就記得不太清楚,我說大哥,就這麼點事,你好好跟我說就行了啊,你幹啥把那幾位大師都給打了?
”
呂祿的臉猛地頂到水面上,慘白的皮膚更加顯眼,指着呂鵬憤憤道:“我也想跟你說,可你天天帶着那串佛珠,我敢去找你嗎?
”
我往呂鵬手上看,确實帶着一串檀香佛珠。
看着是個好東西。
“爸,那你咋不跟我說?
”呂佳佳忍着淚,“我本來就想給你扶棺摔盆,但你沒交代我,我怕你是想按照咱這的習俗走,我就沒堅持。
”
呂佳佳一說話,呂祿立即斂起臉上的兇狠,和藹的笑起來,“乖佳佳,不哭哦,爸爸現在太醜了,我這臉慘白慘白的,我怕吓着你,你從小就膽小。
”
說這話時,他眉宇間難掩失落。
“爸,我不怕,我膽子大得很……”呂佳佳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來。
呂鵬舉手發誓,“大哥,之前我是真的忘記了,既然你想讓佳佳扶棺摔盆,那就讓佳佳來。
”
呂祿嗯了聲。
看事情說的差不多了,我問他:“呂祿,心願已了,你可願意離開?
”
其實,有宋知言和胡九爺在邊上,他也不敢說不願意。
呂祿左右各看了一眼,臉往盆地縮:“願意,願意。
”
“呂佳佳,呂鵬,你們還有話跟呂祿說嗎?
”我問。
呂佳佳哭着說:“爸,你安心走,别擔心我。
”
呂鵬也保證會好好照顧呂佳佳。
我把呂祿送走,胡九爺和宋知言也離開,潑掉水,收起紅布。
呂祿在家停棺很長時間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呂鵬當即就操持着給呂祿出殡。
他還特地拜托我等把呂祿下葬再走。
我想着這也算售後服務,就留了下來。
呂家的親朋好友得知呂祿要出殡,匆忙趕了過來,院裡站滿了人。
呂祿的棺材終于擡了出去,除了呂佳佳哭的傷心,其他人俱是松了口氣。
呂祿的墳地就在村外的地裡,我看着呂祿下葬,又跟着他們回到呂佳佳家院子。
遠遠的,就看見院門前站着個男人。
呂鵬趕緊領着呂佳佳迎上去,客氣的說:“沈先生,您怎麼過來了?
”
我停在路邊,喉嚨滾動幾下,有點犯惡心。
這位沈先生穿着價格不菲的西裝,帶着眼鏡,頭發整齊的梳到腦後,看着得體清爽,但是我能聞到這個人身上滂臭。
不是不洗澡,不講衛生的那種臭,而是爛肉的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