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摻和(快穿)》第104章
第104章 繡娘26
看見杜皇後的第一眼,林淡就呆住了,她總算明白杜如松和杜如煙的好相貌究竟傳承自誰。
杜皇後身材十分高挑,由於清修的關係,看上去非常單薄瘦弱,絕美的臉龐既透著英氣,又帶著嫵媚,一雙妙目氤氳著一層水霧,顯得憂鬱而又沉靜。
在這昏暗逼仄的陋室之中,她是唯一的光彩,也是唯一的顏色。
何謂「蓬蓽生輝」,林淡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然而可惜的是,杜皇後的額頭印刻著幾條縱橫交錯的傷疤,瞬間便把她傾國傾城的美貌損毀掉了。
林淡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幾條傷疤,叫杜如煙十分尷尬。
她悄悄去拉林淡的衣袖,用目光哀求她莫要戳姨母的痛處。
姨母原本是多麼完美無瑕的一個人,如今卻成了這樣,她怎麼受得了?
杜皇後卻絲毫未曾露出怨怪之色,反倒親手替林淡倒了一杯熱茶,又笑盈盈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外甥胸口中箭的消息,她其實早就收到了,隻是假作不知而已。
即便知道,她又能如何呢?
她無法離開道觀,更無法給予他們幫助,隻能無能為力地站在一旁觀望。
是這位林姑娘在危難之中救下外甥,又仔細照顧他,讓他恢復如初。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杜皇後非但不會反感林淡,還會對她無限縱容。
林淡救了外甥,又悉心教導外甥女,把她想做卻又不能做的事,都做到了。
她對她感激不盡尚且來不及,又哪裡會產生不滿?
「這是我親手做的豌豆黃,林姑娘你嘗嘗看。
」杜皇後柔聲開口。
「謝謝杜姨母。
」林淡這才回過神來,一邊抓起一塊豌豆黃,一邊又忍不住朝杜皇後額頭的傷疤看去。
杜皇後被她的稱呼逗笑了,摸著額頭主動解釋道:「當初撞柱的時候,那柱子上雕刻著一些花紋,後來醫治的時候不經心,便成這樣了。
」
「原來如此!
」林淡恍然大悟道,「難怪我看這些傷疤竟如此別緻。
」
杜皇後忍俊不禁,杜如煙則捂著臉呻吟。
淡淡今天是怎麼了,不會拍馬屁就別拍嘛,為何要尬拍?
她難道不知道這些傷疤是姨母永遠不想提起的傷痛嗎?
杜皇後揉了揉杜如煙的腦袋,徐徐道:「煙兒莫要替我難過,這些傷疤於我來說早已不算什麼。
他來與不來,我都心如止水,在我眼裡,唯有你和如松才是最重要的。
」
杜皇後執掌六宮十幾年,又幫助年少的皇帝坐穩皇位,經歷過的大風大浪是尋常人難以想像的。
她也許會被打敗,卻絕不會就此倒下。
別人提不起的,她能提起;別人放不下的,她也能放下。
杜如煙立刻擡起頭,眼眶紅紅地喊了一聲姨母。
林淡卻在此時煞風景地開口:「杜姨母是清修之人,不能穿的太艷麗奢華,而那些道袍,做來做去總是一個樣式,一個顏色,倒不如不做。
」
杜如煙受不了了,委屈道:「淡淡,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盡說這些氣人的話!
」
不等林淡開口,杜皇後已擺手輕笑:「無礙,林姑娘說的是實話。
我原本也不想做什麼新衣裳。
」做了新衣裳,又盛裝打扮一番,她在那人面前非但不會顯得更高貴,反而露了怯、低了頭,像是在取悅他一般。
他在她心裡早已經死了,隻穿這一件黑色道袍為他們的過去送葬,便已足夠。
杜如煙眼圈更紅了,背轉身去抹淚。
林淡無奈地看她一眼,然後放下茶杯,正色道:「衣裳不用繡,您額頭這些傷疤倒是可以繡一繡。
」
杜皇後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開口,「林姑娘是什麼意思?
」
「別人都說您額頭這些傷疤醜陋,可在我眼裡,它們卻很別緻,隻需稍加潤色,便是一幅絕美的繡作。
杜姨母您若是信得過我,便讓我試一試如何?
我保證,繡成之後,您會比未曾受傷之前更美!
」
林淡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現在。
所以她的想像力有些貧乏,無法憑空描繪一幅畫卷,但與此同時,她卻很擅長發現身邊的美。
在旁人看來是殘缺的東西,在她眼裡,總能或多或少地抓住一些亮點。
若是在白紙上隨意灑下一些墨跡,她便能通過這些近似於污點的東西,將之創造為各種各樣美的事物。
所謂珍惜眼前、活在當下,對旁人來說不過一句空話,卻被她徹徹底底地施行著。
「怎麼繡?
」杜皇後怔愣的神色漸漸退去,變成了興味和期待。
「把這些傷疤變成絕艷的花朵如何?
徹底拋開過去,活出更美的自己,如何?
」林淡一邊說一邊把杜皇後的傷疤描摹在紙上,然後筆尖染上一些硃砂,將那些縱橫交錯的線條,一筆一筆勾勒成一朵曼珠沙華。
它形如烈焰,色如鮮血,美得十分張揚惑人。
杜如煙盯著紙上的鮮花,許久說不出話來。
杜皇後直勾勾地看著林淡,然後緩緩笑開了。
她感覺到自己宛若一潭死水的心,正被這位神奇的小姑娘掀起一陣浪濤。
原來傷疤可以開出花朵,心碎也可以鑄就強悍,恰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好,」杜皇後一字一句道:「那便勞煩林姑娘了。
」未曾出嫁之前,她就有大周國第一美人的稱號,如今她倒要看看,比當初的自己更美,又會是何等模樣。
林淡搓了搓手,內心有點小激動。
自從學會刺繡之後,她對美的事物總會特別留意。
看見杜皇後的第一眼,她就被她眉心那些錯落有緻的傷疤迷住了,旁人都說杜皇後毀容了,可她卻認為,隻需稍加修飾,杜皇後還能更美!
而這份美麗,竟然有幸誕生在她手裡,隻需想一想,她便有些蠢蠢欲動。
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正從一個養家餬口的繡娘,向藝術家的方向轉變。
準備好消過毒的銀針和染料後,林淡肅容道:「杜姨母,我要開始了。
或許會有一點疼,您忍一忍。
」
閉眼躺在榻上的杜皇後不以為意地輕笑:「無礙,我不怕疼。
」挖心之痛她都忍過來了,還有什麼疼痛是她不能忍受的?
未免打擾林淡,杜如煙老早就被趕出去了。
杜皇後需要量體裁衣,杜如松自然不好在房裡等待,把妹妹和心上人送入道觀便去了後山的涼亭觀景。
兄妹二人在亭中相遇,表情都有些憂慮。
「淡兒要為姨母紋身?
」杜如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完全不知道心上人還有這等技藝。
「是呀,把額頭那些傷疤紋成一朵曼珠沙華。
」杜如煙捂著胸口,一副心肌梗塞的樣子,「哥哥,你經常說淡淡有些彪,我還不覺得,今天總算是發現了。
她怎麼敢對姨母下針啊!
姨母的皮膚又不是繡布,繡壞了可以拆線重來。
倘若她沒繡好,叫姨母容貌更為不堪,我到底要護著哪一個呀?
」
杜如松卻輕笑起來:「姨母敢答應,自是做好了承受一切後果的準備。
淡兒敢開口,自是胸有成竹、把握萬全,你莫要為她們擔心。
」
「哥,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你對淡淡也太有信心了吧?
」杜如煙緊張不安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相信她。
」杜如松看向靜室的方向,目光說不出得溫柔。
杜如煙趴在桌上哀嚎了兩聲便安靜下來。
她真是拿這些人沒有辦法了,一個個的都那麼有主見,膽子還天大!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靜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林淡慢慢走出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彷彿隻是完成了一幅再普通不過的繡作。
杜如松和杜如煙立刻走過去,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杜姨母在裡面,你們進去看看吧。
傷口有些滲血,用溫開水沖洗並擦乾既可,不要食用辛辣的食物,過個兩三天也就好了。
」
杜如煙急匆匆地跑進內室。
這些天她不回去了,就待在道觀裡照顧姨母。
杜如松在林淡身邊站定,柔聲道:「謝謝你淡兒。
」
林淡摸了摸耳垂,滿心的不自在:「無事,你進去看看杜姨母吧。
」
「我等姨母穿戴整齊了再進去。
」杜如松陪伴林淡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姨母在裡面喚人,這才進去,剛繞過屏風就愣住了,眼裡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杜皇後拿著一面銅鏡,嗓音裡透著輕鬆與快意:「怎麼了?
認不出你姨母了?
」
「哥哥定是被嚇住了!
我剛進來的時候嚇得差點尖叫。
哎呀呀,這位絕世大美人到底是誰呀?
莫非是曼珠沙華幻化而成的妖精?
」杜如煙摟著杜皇後的脖子撒嬌,眼裡全是驚艷的神采。
杜皇後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後看向銅鏡,低不可聞地呢喃:「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隻盛開在黃泉路上。
以前的杜皇後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就是從地獄裡開出來的惡之花。
」
容貌被毀後,哪怕她有心復仇,卻已經沒有再回去的資本。
可現在不同了,若是利用得當,這副容貌將成為她最有利的武器。
她與兩個孩子所遭受的苦難,必有一日要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看見姨母眼裡燃燒的火焰,杜如松竟隱隱感到一些不安,轉而看向認真搓洗雙手,表情沉靜的林淡,卻又緩緩笑開了。
罷了,不管前方是刀槍劍戟還是鮮花遍佈,他總要為這個人去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