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動起來時,車簾被晨起的冷風吹開縫隙。
文信侯還能隐約瞧見坐在馬車裡面,那位向來不苟言笑的曹公似是無奈,可眉眼滿是溫和的模樣,而他對面蕭厭與他說話時也毫無面對其他人的桀骜。
文信侯神色有些複雜:“我好像有些小人之心了。
”
先前在宮裡時蕭厭突然提他,他總覺得他别有所圖。
二人無所交集,他對蕭厭也從不客氣,他夫人雖然與榮玥交好,但他從未對積雲巷那邊行過太多便利,有時候甚至還故意阻攔蕭厭。
文信侯實在費解蕭厭為何會讓他領兵,更疑心他是否有别的企圖,所以才和尹老将軍一起攔着蕭厭想問清楚。
可真當問清楚之後。
文信侯卻發現他是小人之心了。
這個曾經的官宦之首,手段狠辣的蕭督主,如今的定國公,他的心胸比任何人都要寬廣,目光所及也從來都不是這小小一方京城。
尹老将軍站在一旁也頗為感慨:“蕭厭這性子,倒不像是賀家養出來的......”
文信侯扭頭。
似是看出他疑惑,尹老将軍解釋:“老夫曾經與賀家的人打過交道,在京中那些世家之中,賀家行事最為正派,可哪怕正派他們亦有私心。
”
“老夫曾見過賀家養出來的孩子,他們身上亦有着世家的秉性,一切以宗族為上,雖仁善但對武将和尋常人依舊有種高高在上的清傲,但是這個蕭厭有些不一樣。
”
他眼裡沒有私權,在意的是天下百姓,看到的也是整個大魏。
尹老将軍活了大半輩子,半隻腳都踩進了棺材裡,他自認看人無數,能分得清楚蕭厭說話是真心還是隻為讨好他們的虛僞。
他是真的不在意虎符在誰手中,提起安帝時也是真真切切的不屑。
他從頭到尾都未曾想要弄權,甚至将虎符據為己有,反而十分願意替它找個合适的“主人”。
尹老将軍瞧着曹家走遠的馬車:“老夫有些明白,曹德江那老家夥為何獨獨對蕭厭青眼了。
”
曹德江雖然明面上沒做什麼,清流一派也未曾偏向過蕭厭和其他人,但是他很多時候所做的事情都未曾向着皇帝,反而最終結果是利于蕭厭的。
宮宴那夜他看似隻是被人推着開口,可每一句都踩在安帝要害上,後來宮變危機蕭厭落了下風時,其他朝臣都不敢言語,唯獨曹德江卻是與他們一起質問安帝,與蕭厭共進退。
蕭厭待曹德江的那份随意和言語間的親昵也跟其他人不同。
尹老将軍說道:“曹泊如那老家夥年輕時就是個精明的,又最是在意黎民蒼生,能被他挑中的人必然也差不了。
”
文信侯對此頗為認同。
雖然跟曹德江往來不深,但他也知道這位老人的性情,若是入不得眼的,他怕是半點都不會費心。
尹老将軍忍不住歎了口氣,捏了捏虎符:“罷了,既然蕭厭這般信任我們,這虎符老夫定然會用好了,平山王那邊拖延不得,早日平定也免得生出大禍。
”
“文信侯,我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