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跟着主子從危難之時一路走到現在,督主殺伐無數,換來權勢滔天,可伴随的卻是惡名昭著,人人懼怕督主,厭之恨之,可是女郎同樣盛名遍野,卻能得學子推崇。
這些名聲看似無甚大用,可若真等主子走到人前,身份袒露那一天,這些擁戴卻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怎麼了?
”棠甯感受到身旁目光,疑惑看她。
月見低聲道:“方才來時,有好幾波人跟着女郎。
”
棠甯早有預料:“跟着就跟着吧,隻要不做什麼手腳,不必理會。
”
棠甯未曾去前面考核學子的地方,而是繞着廊橋一路去了書院後面,後山留給她的院子取名晟甯居。
大小兩套院子彼此毗鄰,外間引了城郊流水做成了内湖,圍着整個院子繞了一圈,隔着湖邊,院前種滿了墨竹和海棠花樹,将整個院子跟與前面隔了開來,隻餘一方小橋,和一石子小路通往院中。
當初取名時,薛茹還頗為好奇問她,為何要叫晟甯居,她隻說是喜歡,實則卻是想要讓這書院處處都有阿兄的影子,她還記得蕭厭知曉這院名時,如冰山消融,眼中溢滿笑容的樣子。
棠甯望着那匾額出神,也不知道阿兄幾時能到西北。
“縣主。
”
棠甯回神,就瞧見小橋上臉色肅然的老人。
“童老先生。
”
童老先生是書院中年紀最大的執教之人,也是曹德江引薦的。
他師承南地大儒,學富五車,早前也曾入朝為官,隻是後來厭煩朝堂爾虞我詐主動請辭,這次也多虧曹德江才願意出山。
棠甯對他十分尊敬,連忙請着人入了晟甯居後就問:“您老怎麼過來了?
”
童老先生面貌嚴肅,隻細看卻能瞧見眼神溫和:“我聽前院的人說縣主來了,怎不見去考核之所?
”
“院中考核的事情,自有您和諸位先生做主,能入得您眼的學子必然都是人中龍鳳,棠甯才疏學淺,就不過去搗亂了。
”
小姑娘謙遜,笑起來梨渦輕陷。
童老先生目光越發柔和了些:“老夫瞧着你就是想要躲懶,你才學如何,老夫難道還不清楚?
”
當初曹德江剛來尋他時,他是不願意來這書院的,雖說書院是為寒門學子,可未必就沒有私心,他厭煩京中人事,自然不願意再攪入權利傾軋的漩渦之中,後來還是這小姑娘親自過府,陪着他下了好些時日的棋,他才答應“出山”。
小姑娘年歲不大,卻聰慧至極,而且她心思通透,雖有城府算計,卻不令人厭惡。
那些時日她每天到時就去,陪他下棋閑聊,她會使些小心眼,将朝堂、京中甚至天下事跟他讨教,又會如尋常小兒,跟他撒嬌耍賴,不顧自己縣主的身份,纏磨着他答應。
童老先生早年喪妻喪子,後來便一直孤身一人,小姑娘軟語相求,磨着磨着,他便也佯作不耐地答應下來。
可是他自己清楚,若不是眼前這小姑娘,換作其他人,哪怕撒嬌賣癡說破了嘴皮子,他也是不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