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安如今神清氣爽,雖然還在那破廟住著,可是兒子活了過來,這一輩子都足夠了,高興不已,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筱婉……」
蘇淺月看了看面容絕世無雙,卻沒有一點公主架子的顧筱婉,心中暗暗地拿她與舒敏做了比較,這才驚訝地發現。
舒敏跟她,果真是不能比的,不然的話,一個農女能當上公主,還真的不是憑著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能夠當的上的!
摒棄了對顧筱婉的偏執的觀念,蘇淺月越發的覺得,這位安平公主是個可親可近的人兒了。
「我……我能叫你姐姐嗎?」蘇淺月此刻也起了身,有些不敢上前說話,她曾經跟著舒敏害過顧筱婉,那樣的錯事做出來,蘇淺月隻恨自己以前隻顧著榮華富貴,完全被豬油蒙蔽了心智。
顧筱婉笑,眉眼裡頭儘是溫柔:「當然可以!」
蘇淺月受寵若驚,當下便甜甜地喊了一聲筱婉姐姐!
顧筱婉也跟著笑了,蘇淺月若是能明白家人的重要性,及時摒棄舒敏對她的誘惑,她自己也能夠摒棄那不切實際的夢想,與家人生活在一起,及時回頭,不失為浪子回頭。
蘇訾閱一直都沒開口,也沒說話,他就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自己面前那一方寸之地。
他雖看著漫不經心,可是他綳直了的身子,和極力掩藏自己情緒的緊緊地放在扶手上的手,都暴露出他此刻緊張的心情。
蘇訾閱沒道謝,顧筱婉也沒問他任何事情,隻問了蘇培安接下來的打算。
「訾閱的身份不能暴露,我們一家也商量好了,到一個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隱姓埋名,過上與世無爭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安喜樂!」
蘇培安是看著蘇夫人說這句話的,眉眼之中充滿了期待之情,蘇夫人也一樣笑著,充滿了無限的憧憬。
若說之前所有的繁華和富貴,在看到蘇訾閱撒手人寰的那一刻,他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最在乎的那個人都沒了,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值得他們留戀的呢?
不單單是蘇培安和蘇夫人,就連蘇淺月也這樣認為,沒了哥哥,這個家就不完整了,不完整的家,再榮華、再富貴,也什麽都沒用。
所以,在舒敏瘋了似的趕他們出來的時候,蘇淺月的心情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憤怒和委屈,有的,隻是對哥哥的惦念。
他們去一個沒人知道他們的地方,也是一家商量過了的,不能讓舒敏看到訾閱復活了,且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蘇家人不打算大聲宣揚,免得害了顧筱婉。
看到他們一家人團結一心,顧筱婉很是高興:「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
蘇培安說道:「我們今日來,一來道謝,二來辭行,今日,我們就要走了!」
顧筱婉鼻頭有些酸酸的:「可想好了什麼最終落腳的地方?」
蘇培安搖頭:「不曾,我們打算一路南下,等找到了個隱蔽的地方,或許我們就會停頓下來了!」
顧筱婉點點頭:「那便祝你們一路平安!」
蘇訾閱從進來,到離開,還是一句話都不曾說過,顧筱婉以為他什麼話都不會說的時候,因為大家都已經走到了大門口,正要道別,就見蘇訾閱從懷中拿出了個什麼東西遞到了顧筱婉的面前。
顧筱婉沒伸手,看著那東西。
那是一塊玉珏,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塊玉珏是蘇訾閱一直掛在腰上的,應該是從小跟著他的。
蘇夫人剛想要上前去解釋,那快玉佩是蘇家的祖祖輩輩一直都流傳下來的,旁人或許不知道那塊玉佩,可是蘇夫人知道。
她還未嫁進蘇家,蘇培安就給了她這塊玉佩,說是蘇家的秘密,玉佩隻會給未來的兒媳婦。蘇訾閱給顧筱婉那塊玉珏,蘇夫人怎麼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隻是……
蘇夫人並不是想要上前去阻攔,可是蘇培安依然攔住了她:「你讓他去吧,這一生,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他的聲音有些哀婉,透著濃濃的悲傷。蘇夫人聽了,也隻好作罷。立在一旁。
顧筱婉看著蘇訾閱執拗地伸出來的手,她說道:「這東西我看著你一直都帶在身上,許是保平安的吧,太珍貴了,我不能收!」
蘇訾閱這才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還有極力忍住的悲痛和哽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收下吧。」
他的聲音充滿了低低的哀求,顧筱婉看著那一塊通體碧綠的玉珏,本想繼續拒絕,可終究不忍心,伸手接過。
蘇訾閱的眼睛,隔著黑色的帷帽,看著那一雙潔白如玉的手。
誰能牽起這隻手,十指相扣,年華將老,卻依然真心呵護呢?
蘇訾閱自嘲地一笑,是誰,終究不是他啊!
顧筱婉接過了玉珏:「謝謝你……」
蘇訾閱的手,縮了回來,他笑,聲音很輕很低:「若是我送你塊東西都要謝謝我,你救了我的命,我又該拿什麼謝你呢?我的命,是你給的啊!」
顧筱婉低頭,沒說話,蘇訾閱自顧自地說道:「我的命是你給的,若是有朝一日你過的不好,我必定要跟他一命抵一命的!」
「活著不好嗎?活著才有希望!」顧筱婉笑道。
「希望嗎?我此生唯一的希望都不會成真的!」蘇訾閱落寞的自嘲一笑,讓顧筱婉頓時無言。
「你好好的!珍重!」顧筱婉認真地說道。她能感覺到,那一道熾熱的視線,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臉上,她沒躲,也沒閃,擡著頭,讓蘇訾閱看了個清清楚楚。
本就要別離,一切,就讓他們隨風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