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訾閱深深地看了顧筱婉好幾眼,雖有千般萬般的不舍,最後,隻能將那抹身影畫在自己的心上,勾勒在自己的腦海中,畫的清清楚楚,永不磨滅。
人生那麼長,長到每一日都如煉獄般煎熬啊,可是人生又那麼短啊,不如匆匆幾十年,幾十年的光陰,忍一忍,就過去了吧!
蘇訾閱依然沒有挪開視線,隻是定定地看著顧筱婉,顧筱婉也擡著頭,未曾低下,那道絕世的容顏,就這麼印刻在蘇訾閱的腦海中,印刻在他的心窩裡。
永不磨滅!
蘇培安見時間差不多了,忙說道:「我們走吧!」
蘇訾閱這才依依不捨,可卻仍然捨不得轉身,慢慢地往後退,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顧筱婉,直到上了馬車,馬車走遠了,還依然盯著大門口的那一抹倩麗的影子,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淚水從眼角滑落,風很大,天很涼,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滾燙的淚水便變的冰涼了。
可那一抹淚,卻被他含進了心裡頭。
蘇夫人沒發現蘇訾閱在哭,看著馬車,有些感慨:「這孩子,是個好姑娘啊。」
他們身無分文,哪裡還能坐馬車出去,可是顧筱婉讓人置辦了一架馬車,還將一應的東西準備了齊全,並且,還託人到城門口打了聲招呼,讓他們的馬車出城。
出了城門之後,看到巍峨高聳的城牆越來越遠,蘇訾閱也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道留在了那清園裡頭,許是這一生,都不會再碰到她了。
蘇夫人看了看蘇訾閱平靜的神色,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他,蘇培安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有些事情,讓他自己想,比他們去說,要好的多的多。
蘇淺月動手開始吃矮幾上的瓜果,這一路長途跋涉,顧筱婉在裡頭準備了好多吃的。她拿了塊糕點,剛吃,便發現有些異常,她將糕點挪開,赫然發現糕點下面藏著的東西,隻見案幾上,擺著好幾張銀票,其中還有顧筱婉留下的字條。
「這上頭寫著什麼?」蘇淺月小心地打開字條,還未念出聲,就被蘇訾閱給搶了去。
蘇淺月疑惑:「這是誰寫的啊!」
熟悉的簪花小楷,他見過,他怎麼會不知道是誰寫的呢?
此去艱難,略備薄財,望珍重!
這是顧筱婉的字,蘇府被抄家的時候,他什麼都沒帶出來,那些字畫,聽說已經被人燒了個精光,就連他替她畫的畫,怕是也早就已經燒了吧。
再也沒有念想了,沒想到竟然還能看到她寫的字。
見字如面。
彷彿隻要一看到這些字,就能清楚地看到那個人一樣。
人生真的好漫長啊!
蘇夫人算了算,比劃了個數字,整整五千兩。
這麼多錢,夠他們置辦宅子,夠他們安穩地過上十年八載了。
蘇培安嘆了口氣,終究是說道:「留下吧,若是這生還能再見,便再當面謝謝她吧!」
蘇訾閱沒說話,靠在車窗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外頭,眼神空洞,沒有半分的神采。
車廂裡頭,頓時一片寂靜。
顧筱婉送走了蘇家人,阿左回到:「姑娘,五千兩的銀票放過去了,蘇家人這十年八載的,應該是不愁問題了!」
顧筱婉手裡頭還攥著那塊玉珏,點點頭,然後將手中的玉珏給了阿左:「你找個盒子幫我收起來吧!」
這玉珏通體碧綠,是塊價值連城的好玉,且看著上了不少的年頭,蘇訾閱又從來都是隨身佩戴的,還是收起來的好。
阿左拿了,找個盒子收起來了。
阿亞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姐姐在看著外頭出神,她的眼睛好美,又大又圓,眼角微微地向上挑起,更增添了不少魅惑和嬌嗔。
「你在傷心嗎?」阿亞輕輕地來到顧筱婉的身邊,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輕聲地問道。
顧筱婉回過神來,便看到阿亞站在自己的身邊,眉眼微微地蹙起,像是有些疑惑。
「我沒有傷心!」顧筱婉回道。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開心。」阿亞依然疑惑不解,從那個蘇訾閱走之後,她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像是心事重重。
「阿亞,我隻是心中有事,在想事情罷了,我沒有傷心。」顧筱婉笑著說道。
阿亞蹙眉:「那你會有傷心難過的時候嗎?」
顧筱婉笑了,摸了摸他的頭,佯裝嗔怒地說道:「傻孩子,誰都會有傷心難過的時候啊,姐姐我又不是泥巴捏的,沒有七情六慾,泥人當然不會傷心難過了,可是姐姐會啊!」
阿亞還是有些不解:「那姐姐,你會為誰傷心難過呢?」他的話頓了頓,然後低頭,眼睛裡頭閃過一絲痛苦:「你隻會為那位秦大哥傷心難過嗎?」
「傻瓜,我也會為你傷心,會為你難過啊,你要是不聽姐姐的話,姐姐也一樣會傷心難過的啊!」顧筱婉沒防備這孩子說話的聲音怎麼越來越小,忙安慰道:「好阿亞,別哭了……不哭!」
她說完,像是對待顧寧安顧寧平一樣,要把阿亞抱入懷裡,哪裡知道,這孩子剛一接觸到她,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立馬身子就僵硬了,顧筱婉還來不及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就見他飛也似的跑了,像是身後有什麼人在追他一樣。
阿左在外頭,剛好看到他飛奔出去,二人好險撞上,阿左嗔怪地罵了一句:「你跑那麼快乾什麼?」
一進門,就見姑娘也疑惑不解地坐在那裡,便問道:「亞公子這是怎麼了?像是後頭有妖怪一樣!」
顧筱婉搖頭:「我也不知!」她話音剛落,頓了頓便說道:「你去準備一下,我要去相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