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姜玉牧,晏清禾來到兩個公主身邊,她本想摸摸孩子的額頭,卻在觸碰到神愛時被淑妃委婉地給擋住。
「多謝皇後娘娘厚愛,隻是神愛還小,擔不起娘娘的深厚福澤。」淑妃冷冰冰道。
「淑妃這話……」
晏清禾用眼神攔住即將要舌戰的曹蘅,低聲道,「罷了,她不信,本宮亦沒必要自證清白。」
淑妃不屑地扭過頭去,曹蘅也好氣地輕笑了一聲。
「今日兩個孩子都受了驚嚇,還是早些回宮安置的好,至於其他事情,都交由本宮來處置,」晏清禾說罷,瞟了姜玉枚一眼,又看向羅娢,柔聲道,「娢兒,你也別累著自己了,我晚些時候就來看你。」
羅娢點點頭,沒有客氣,「好,娘娘也別累著了。」
「有我在呢,她累不了,」曹蘅笑著安撫她。
二妃各自帶著女兒回宮,晏清禾留下來收拾殘局。她問姜玉枚,「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姜氏盈盈一拜,「今日多謝娘娘相助,此番義舉,嬪妾不甚感激。」
「哦?」晏清禾輕輕拉住她的手,對方輕輕一怔,想要下意識後退的腳步欲休還住,「本宮很好奇,你剛剛為何不多為自己辯解幾句?若本宮沒有找到證物,你又當如何?」
姜玉枚擠出一絲笑意,「嬪妾相信,娘娘定會鐵面無私,不會偏袒任何一人的。」
「所以你在賭,賭本宮會幫你一把?」晏清禾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本宮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至於你所求的,都與本宮無關。」
「嬪妾自會向娘娘證明自己,隻要娘娘保持鐵面無私即好,」姜玉枚道,「況且,臣妾再如何愚鈍,也要比舍妹要敏銳幾分。」
「是啊,」晏清禾望著殿外輕聲嘆了一聲,頗為感慨,「從前玉牧雖傻,卻還有幾分忠心在身上,如今卻是連忠心也沒了……」
她頓了頓,看向姜玉枚,眸中神色複雜,「你確實比她要聰慧,知道審時度勢,但本宮也不喜歡聰明過了頭的人,不好掌控,嘴裡吐出的每個字,都要去分析真真假假……」
「娘娘放心,」姜玉枚難得地敞開心扉,向皇後交了底,打感情牌是真,至於信不信,那就不是她所能把控的了「嬪妾自幼為家中庶出,生母原是父親髮妻陪嫁侍女,夫人去世後便管理著府中家務,後來繼母于歸,二人鬥得有來有回。嬪妾雖一直飽受那些輕狂人家身份上的言語羞辱,卻也沒有在其他方面受過委屈,故嬪妾並非是那種大奸大惡之人,何況嬪妾已經經歷如此多的坎坷,而今也隻想平靜地活下去而已——尤其是在母親逝去之後。然而舍妹擋了我的路,我唯一所願,也僅僅是想把這顆絆腳石挪開罷了,嬪妾甚至不想她去死、也不想撫養她的孩子。娘娘是六宮之主,不與娘娘為敵,就已經是受娘娘庇護了。」
「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那就放手去做吧,」晏清禾頗為觸動道,「隻是別傷了無辜之人便好。」
「是,」姜玉枚再次鄭重一拜,而後轉頭看了忍冬一眼,含笑道,「也多謝娘娘為嬪妾送來了忍冬,她是個很好的人。」
忍冬紅了臉,為自家主子竟然知道自己是皇後所派的人感到意外,而晏清禾卻似乎早有預料,隻是淡淡一笑,並不看她,
「希望你也是。」
……
晏清禾與曹蘅晚些時候去看了羅娢,看到長樂已然熟睡,這才又放心了些。晏清禾知道她忙著照顧孩子,一步也挪不開,便是挪開了也心中惦念,便命眾人這接下來半個月都不必來請安了。然而,這些日子以來,卻又不少嬪妃陸陸續續地登門造訪,或是成群結隊、或是單打獨鬥,往往面露諂媚,而無論開始寒暄的是什麼,最終都會拐向一個話題——
八皇子的撫養權。
果然,見姜玉牧失勢,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趁她還沒被放出宮前搶到八皇子的撫養權,為自己賺一個足足三歲的兒子。
而晏清禾每每都是無情否決了這些人的訴求,她告訴她們,姜氏還是容華,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嬪妃來爭奪。
有人失望悻悻而歸,也有人將這話細細聽了進去。
這些日子,皇帝往蓬萊宮去的次數也多了些。原先他也去了宣妃處,但不知為何,或許是處於已經達成了目的是緣故,羅娢總是一副對皇帝愛搭不理的模樣,她總會在他面前拿起原先為另一個孩子準備的長命鎖喃喃自語,直到把皇帝趕走為止。
燕燕倒是歡喜他的到來,卻又與他隔著一層薄薄的不滿,她不滿於皇帝對姜氏的處置太過輕鬆,不滿於沒有深究姜氏幕後之人。
一日夜裡,矛盾終於爆發,二人為此大吵了一架,神愛在床上被吵醒後哇哇大哭,場面一度十分難堪,最終以皇帝的離去而告終。
燕燕抱著神愛,輕輕哼著瓦剌的童謠哄她入睡,眼角卻在默默流淚。
與此同時,不寧的不隻有蓬萊宮,更有姜玉牧所居住的景怡宮。她這次真的將殿內的瓷器砸了個稀碎,任憑誰也攔不住,砸完之後又要去摔自己的玉器首飾,而後埋頭大哭。
「皇後憑什麼將我送給瑞兒的吃食都退回來了?她難道還怕我要毒害我的兒子不成!」
芍藥不語,她知道吃食中下了葯,為的是讓八皇子睡不安穩而夢魘哭泣,或許這樣就能讓孩子回到她的身邊。可誰知皇後驗也沒驗就直接退了回來……
為此玉牧不僅是為自己沒能得逞而哭,更是為皇後竟不信任自己而哭。
沒了皇後的支持,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為力,如同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困獸,能做的隻有等死而已。
「她為什麼不幫我?芍藥,」玉牧抓著芍藥的胳膊晃道,「她為什麼要拋棄我?明明我讓淑妃如此不痛快,她也該高興才對啊!隻要她輕輕地向陛下求一求情,陛下肯定不會如此對我的……」
芍藥無言以對,「或許……是皇後不滿您也對長樂公主下手了吧?」
「是,肯定是這樣,」玉牧抹去眼淚,一下子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她還是在羅娢與我之間選擇了羅娢,不就是為了她家那……」
「娘娘慎言啊!」芍藥看向窗外謹慎地制止道。
「你堵我嘴做什麼?還不讓別人說嗎?」玉牧又向她哭訴發洩了一番,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終於似是悟出了某些道理——
「看來,光靠他人是不行的了,還得自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