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牧結結巴巴地答道,「回陛下,臣妾不清楚,這是……是姜選侍贈予臣妾的。」
「姜玉牧,你是傻子嗎?你待她刻薄,她送你的東西你也敢要?」羅娢蹙眉,雙眼猩紅,搶在皇帝開口之前就對她嗆道,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香包……
她慌忙掃視著長樂身上,一把將她身上那個由八皇子贈送的香囊一把扯下,輕輕一綉,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她看向真妃,質問道,「這也是姜氏送給你的?」
真妃見事情不妙,愈加慌張,隻好強裝鎮定地將自己準備好的後路搬出來,「是……難道?難道是姜氏做的……」
玉牧頗為誇張地捂住了嘴,一臉的不可思議,撲通一聲跪下,向皇帝道,「陛下,臣妾不知啊!一定是姜氏想要陷害臣妾!」
皇帝心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先起來。一旁晏清禾看向他,建議道,「陛下,依臣妾愚見,不如讓太醫將這兩個香包驗證一遍,看看究竟是否與此次蜜蜂襲擊有關,再派人召姜選侍前來問話,陛下意下如何?」
齊越頷首,表示同意。
幾個太醫入內,打開香包進行檢驗,不消多時,便有了答案。
「陛下,八皇子這個香包內裝了艾草、八角、茴香等驅蟲之物,這或許便是殿下能避開蜂蜜襲擊的緣故,而六公主所佩戴的香包之中則添加了丁香、香蜂草等冶鍊極濃的花粉,對蜜蜂的吸引極為強大,但是……」
「但是什麼?」
「就憑此小小香囊,還不足以吸引成群的蜜蜂跋涉而來,除非……除非是就在附近……」
「你是說,這蜜蜂是有人故意為之?」
「微臣不敢妄言。」
眾人聽完太醫所言,心中已然有了推測,而今好懷疑目標之鎖定在姜氏兩姐妹身上——
「真妃,」羅娢率先開口道,「你口口聲聲說是姜選侍要陷害於你,那為何她不一同將瑞兒的香囊設計為同長樂一樣的?」
「這……」姜玉牧手心出汗,腦中極速運轉著,「她故意把瑞兒排除在外,才顯得臣妾更有嫌疑啊不是嗎?再者,她也算是瑞兒的姨母,瑞兒對她又不差,她手下留情也是情理之中……」
唇槍舌戰多年,羅娢早看出了真妃極力掩飾之下的心虛,她起身向皇帝跪下,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著層層波光,讓人見之動憐,聲淚俱下地哽咽道,
「陛下,臣妾當年生下這個孩子近乎難產,已經沒了一個孩子了,真妃屢屢以此來誅心臣妾,臣妾也隻有希望長樂平安順遂這一個願望,臣妾不能失去她了啊!究竟是誰……連我唯一一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羅娢說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每個聲調都化作利刃指向真妃,她早已釋懷了當日愛子早夭之痛,隻要能利用這份皇帝的愧疚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她什麼也不在乎。
「你!我何曾『屢次』說過——」
真妃急得要站出來為自己辯解,然而卻沒有人在意她的話語,隻見皇帝沉默兩秒,果真動了愧疚之心,親自起身,走到她身邊,將她牽起,又緩緩扶羅娢坐下。
「娢兒放心,朕不會讓咱們的長樂受一絲委屈。」
「多謝陛下……」羅娢用帕子摸了摸眼角,哽咽道。
皇後與淑妃共同低眉,晏清禾欣慰於羅娢果然進益了,燕燕卻是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澀,她不想讓人瞧出。
「陛下,姜選侍到了。」景安打破了沉默,輕聲稟道。
「嗯,讓她進來吧。」
就在同一時間,落華也悄悄隨人一道入內,附在皇後耳畔輕聲說了幾句。
晏清禾微微一怔,果然是她……頗為複雜地看向玉牧,心中竟一時難以定奪。
但僅在片刻之後,她心中就有了抉擇。
姜玉枚在行完禮後,表現得頗為疑惑,似乎不明白陛下為何會召自己而來。
「姜氏,」晏清禾主持道,示意宮人將兩個香包端到她面前,「這兩個東西,可是你做的?」
姜玉枚看了片刻,神情並無驚慌,平靜回答道,「回娘娘,正是臣妾所做,是臣妾按照真妃娘娘的吩咐所做的。可是有何不妥嗎?」
「明明是你自己做了送給我的!你信口雌黃——」
「姜選侍,」晏清禾打斷了玉牧的爭辯,「你既說是真妃吩咐你做的,你可有何證據?」
「臣妾……」她顯得頗為為難,「真妃是直接把臣妾叫過去說的,香囊材料也都是臣妾自己所出……若一定要有證據,臣妾唯有貼身宮女忍冬可以作證?」
身後的忍冬也連忙道,「奴婢可以作證,的確是真妃吩咐我們小主做的!」
「你是她的人,如何能為她作證!」真妃忙道,又轉向帝後二人,帶著哭腔道,「陛下、娘娘!一定是這賤婦想要污衊臣妾啊!」
相比於妹妹的聲嘶力竭,姐姐倒是顯得異常平靜,似乎並沒有為自己而辯解的意思,晏清禾盯著她,倒想要看看她究竟有什麼打算。
「你說啊!」真妃一把推倒姐姐,玉枚則是嬌弱地崴在一側,「你為什麼要陷害我?若不是信任你,我才不會將那香囊送給宣妃姐姐,是你害了我!」
「玉牧,是你讓我做的……」姜玉枚簌簌落下一行淚來,儘是對妹妹反咬一口的寒心,卻又不曾開口為自己辯解,在擡眸與皇後對視的那一刻中,二人都讀懂了彼此眸中的深意。
她想要她的支持,而她則不收無用之人。
當然,幫她一把也無妨。
眼神被遞了出去,不過一會兒,小全子便來報,稱那個放蜂的人已經被抓住了,是真妃宮裡的人。
小全子說罷,殿內氣壓低得令人窒息,隻聽得「啪」的一聲,齊越一把拂去茶盞,瓷片頓時碎作一地,茶水濺到玉牧的衣裙,這氣勢卻嚇得她不敢吱聲。
皇帝閉上眼,「真妃,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臣妾……臣妾冤枉啊……」真妃的氣勢漸漸落了下去。
「陛下,」燕燕害怕皇帝包庇某人而將真妃草草處置,連忙開口道,「真妃一向愚鈍,如今計謀得逞,未必不是受人指使,陛下不能放過了這幕後之人啊!」
齊越心中她意有所指,而他自然是信任皇後的,暫且不論旁的,就是為著宣妃,她也不會去傷害長樂。
但為了安撫燕燕,他還是耐著性子問了一句,「真妃,你可受人指使?」
玉牧怯生生地擡眸瞧了皇後一眼,似乎是想要求救於她,但皇後並未理睬,反倒是燕燕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認定皇後與姜氏必定有一腿。
「沒……沒有……」
「妾不信她敢擅自謀害皇……」
「行了,」皇帝拂了拂起身,低沉道,「姜氏膽大妄為,蓄意謀害皇嗣,著即可起褫奪封號、貶為容華,幽閉於宮中思過,既無德無能,也不必養著孩子了……」
皇帝稍微頓了頓,看了晏清禾一眼,「八皇子暫交由皇後撫育。」
「朕還有政務處理,走了。」說罷,齊越便氣勢洶洶地拂袖而去。
「不要啊陛下,不要剝奪我的兒……」玉牧側身在地,無助地抽泣道。
「別哭了。」晏清禾冷冷地止住她,被這一嚇唬,玉牧也一怔,連忙收起了眼淚。
「娘娘,瑞兒還小,他離不開臣妾啊!」玉牧抓住晏清禾的裙角哀求道。
「你自己做的孽,誰也救不了你!若你日後靜心思過,自有母子相見之人,」晏清禾嘆道,「先帶著你的兒子退下罷,還嫌不夠亂嗎?」
「娘娘……娘娘……你一定要幫我啊……」
玉牧起身還想要哀求皇後,微雨識相地將她攔住,好言相勸,終於將容華「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