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蕭寒念及到他心底埋藏的一個願景，眸光變得越發的幽深。

　　衛柏並不知他家王爺在想什麼，他在單獨思考過後，也頓悟的說道：「王爺的分析有理。完顏森借著換序一事，一舉成為了南泰皇室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皇子，其他兄長對他奪位的戒備心降低了不少，為此才讓無生母的他存活至今。」

　　夜蕭寒收回心底的那抹沉思，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件上。

　　完顏森生母已故，他生母的親信和他外祖父家為了護住完顏森，當然是怎麼低調謹慎怎麼來。更何況完顏森生母一次生產，就產下了兩個皇子，兩個皇子可比一位皇子更要使得其他人心中惶惶，因為即便一個皇子出事了，可還有另外一個孿生的皇子可以頂替上任。

　　在這兩種思量之下，為此，完顏森身邊的人瞞下了有兩個完顏森的事情，更是低調地把完顏森寄養在一個妃子名下。

　　南泰皇室的人瞧著完顏森一個喪母的人，又是被一個不怎麼受寵的妃子領養，獨身一人的小皇子，再加上排序才是老六，登基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且那可能性還能越發的低。六皇子前面有一個太子，還有四個皇子，哪怕單純按照長幼的順序去登基，也不見得他會有機會。

　　而且，哪怕是前面的五個皇子死絕了也不見得會輪到完顏森！因為雖然說立長不立幼，但這長幼之分也是其中一個能夠登基的考量標準，若是一個小皇子實力強大無比，絕對按照長幼順序來賦以皇位的說法不見得可行。

　　這二十多年來，完顏森低調行事，也打消了其他皇子對他的戒備心，使得他得以安然成長。

　　然而，等他成長到一定地步了，他開始不再韜光養晦了，而是開始步步展示自己的實力，壯大自己的派系。

　　也就是在這幾年，完顏森嶄露頭角，也得到南泰皇帝和一眾大臣的喜愛與重視。而那些反應過來的皇子和皇子派系的人，如今想開始斬除完顏森卻難極了。

　　完顏森從換序一事開始，低調的作風使得他在韜光養晦之時能夠安穩成長，這就是他換序的動機。

　　一切，不過是為了更好地追隨那把龍椅…

　　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完顏森的心思之沉比序太子和其他南泰皇子都要陰沉得多，足以可見此人的心狠。

　　夜蕭寒緩緩道出自己的分析，最終道了一句話：「此人是個難纏的人。」

　　當然，夜王殿下說的完顏森正是在南泰朝堂上的那個皇子完顏森，而不是他活抓過的死士完顏森。

　　若論能力而言，當然是那個在朝堂上的皇子更能運籌帷幄，他在孿生兄弟裡面充當一個主心骨的作用。他在宮裡和朝中發號施令，由另外一個兄弟為他來效忠辦事。

　　雲沐九今日從夜蕭寒口中了解到了不少南泰皇室的秘事，她一臉的認真，就像在聽故事一樣，緩緩地進入了對樁樁件件的往事的追溯當中。

　　一扭頭，又沖著夜蕭寒贊道：「那完顏森再心思陰沉又如何，哪裡能比得過英明的王爺厲害。」展露一個笑容，「王爺能活捉他的弟弟，以後也能拿捏住他這個哥哥。」

　　面對雲沐九的捧場，夜蕭寒眼眸微揚，微微點了點頭。他的王妃，明媚大方，時而會誠懇的誇上他那麼一句。

　　想他夜王殿下，乃大國仲嶽堂堂的一個攝政王，又是手握兵權的戰神王爺，在朝堂和戰場上廝殺許久，竟然也會為一個人的誇讚而觸動到他的心緒。

　　這時，門外有親衛來報，他們收到了一個神秘人送來的信件。

　　夜蕭寒微挑眉，讓人將信呈上來。在沒有打開信封之前，他就說道：「是他送來的。」

　　南泰二皇子，完顏骨。

　　一覽信紙，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夜蕭寒沒有猜錯，這封信果然是完顏骨讓人送來的。

　　完顏骨先是在信中表達了對夜蕭寒和雲沐九休養一事的關心和問候，而後就解釋他不知情南泰新暗探和六皇子一事，再接著又詳細提起了皇上召見他入宮質問的始末細節。

　　在信件末尾，他提到最關鍵的地方。

　　那就是——他想與夜王府交好。哪怕不能做朋友，最起碼不做敵人也好。

　　他早就打算想對夜王和夜王妃釋放善意，隻可惜這段時日沒有好機會能夠碰面，也沒有尋得好時機讓他能夠表露真心。

　　衛柏拿不準主意，「王爺，這完顏骨想向我們示好，有尋求結盟的意思，你看我們該如何做才好？」

　　夜蕭寒提點了一句：「以他的所作所為，你且分析看，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屬下想想來。」衛柏擰眉陷入沉思。

　　衛柏是替夜王掌管錢袋子的人，也是替夜王出謀劃策的智囊團。不過，更多時候，是夜王在引導衛柏去思考，是夜王在步步教導他手底下的人進步。

　　衛柏在思考之際，雲沐九想起了一件事。約莫是半個月前，她從汪掌櫃和月桂樓的夥計口中得知完顏骨去草本堂想見她的事情，也得知完顏骨在月桂樓與南泰使臣小小議論了幾句完顏森的消息。

　　雲沐九知道，完顏骨想見她，不過是想多多了解夜王府這邊的消息，最好也能與她和夜蕭寒結好。

　　可雲沐九並沒有想搭理他的意思，因為她還記仇著完顏骨因為所謂的好玩心思而朝她扔過飛鏢的情況。當然，除了因為私人恩怨而記仇的原因，她還得為大局著想，夜蕭寒是夜王派系的中心人物，他們得對任何想要接觸靠近夜蕭寒的人抱有警惕性。

　　不是什麼人都能夠與夜蕭寒有接觸的。

　　眼下，完顏骨不再是緩緩地試著與夜王夫婦結交的心思，而是直接打了一個明牌。他直接寫信來表達他的誠心，把他的交友請求說的很清楚。

　　當然說是「交友」，其實這一說法也不大妥當，這樣說是有些不對等的。應該說成「求交」——完顏骨單方面想求得夜蕭寒的一絲可憐才是，是完顏骨想求著討好夜蕭寒。

　　屋內靜悄悄的，夜蕭寒在淡然看其他摺子，雲沐九在喝茶解渴，衛柏還在沉思。

　　衛柏上前走一步，用官腔很是正經的說話：「王爺，倘若屬下是王爺，屬下不會輕易與骨皇子有過近的接觸。我們夜王府處於上風，並不需要骨皇子的相助。而骨皇子來找我們，是他想要尋得我們的一絲庇護。」

　　夜蕭寒「嗯」了一聲，也不再提醒，而是直接總結道——「不結交也不結怨。旁觀看之則可。」

　　想要靠近他，那得拿出能讓他覺得有用的價值。

　　通俗來講，你想跟人家攀關係，得先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結盟的其中原則就是雙方都有價值空間。不是說你看到一個強大的人物，你想上去攀交就能攀交的，你要想一起當盟友，你得展示出來——你有一定的資本、實力和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