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玉奴帶著人,魚貫地進了房間。
她朝著六鼓囊福了福身子:
「您起了。」
玉奴將浸了冷水的帕子,遞給了六姑娘,「太太今日瞧著氣色好了很多。」
浸了冷水的帕子一沾上皮膚,就讓六姑娘混沌的頭腦,頓時清明了起來,「胡郎中的醫術,還是很厲害的。」
「昨兒青萍找了奴婢,」玉奴伺候著六姑娘穿衣服,將昨日青萍去找她的事情,和六姑娘說了一遍:「說是想要請太醫給太太看診,奴婢說,讓她去請金郎中過來給太太看診。」她將同色的腰帶,系在了六姑娘的腰間,「您說,青萍為啥執著於去請太醫給太太看診?」
六姑娘穿戴整齊,習慣性地整理下自己的衣袖,「還能為什麼。不就是為了能保住自己大丫頭的位置,而後高高興興地嫁給旁人。」
說到底,不過是所圖罷了。
「這個青萍,還真是什麼都敢想。」
玉奴接過了下人遞過來的粥碗,試了試溫度。瞧著涼了些,才遞到了六姑娘的面前:
「連太太的病,都算計上了。」
六姑娘接了過來,從碗裡舀出來一勺,餵給太太吃:「世人大都為了自己,她這麼想,也沒什麼錯。」
可惜,王氏一直昏睡。
稀的能看得清米粒的粥,隻有那麼一點點的喂到了王氏的嘴裡。
其餘的,都灑在了外面的。
六姑娘拿起帕子,輕輕地將灑在外面的粥,一點一點地擦拭乾凈,神色平和,目光也從未有半分波瀾。
玉奴接過了六姑娘遞過來的帕子,又拿了一條幹凈的帕子遞給了六姑娘:「姑娘,這個青萍心眼子忒多了。日後,若是有她在太太身邊,那咱們的絆子可就多了不少。」
這人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肯定會攛掇太太奪回掌家權的。
到時,太太和姑娘鬥的你死我活,會外人撿了便宜的。
「我們既然能扶著她上去,那為何不能扶第二個人呢?」六姑娘顯得毫不在意,「母親院子裡別的不多,自小跟著母親的,想要替母親出頭的人,大有人在。」
這個不行,就換一個更聽話的。
玉奴:「姑娘說的極是。那是不是,我們要提前準備準備?」
六姑娘將碗中最後一點粥,都餵給了王氏。又拿帕子輕輕給王氏擦了擦嘴,將手中空著的碗和帕子,遞給了玉奴:「你有合適的人選?」
玉奴接過了六姑娘遞過來的碗和帕子,放在了旁邊的小幾上,「奴婢看中了一個人,正要和六姑娘說。」
她將小丫頭端過來的葯碗,接了過來。確定葯碗不怎麼熱了,才端到了六姑娘的面前:「是咱們府上劉媽媽的女兒,硃砂。」
劉媽媽是府上管著採買的婆子。
男人是二門的管事,小子又跟著劉大春,隻剩下硃砂沒什麼事情幹。
前幾日,玉奴去找文氏時,無意間看到了和人說話的硃砂。
看似嬌憨,卻是個心有成算的。
這麼一看,確實是很適合伺候太太。
六姑娘接過了葯碗,從裡面舀出了一勺藥,喂王氏吃藥:「這事,你看著辦。」
「是。」玉奴將六姑娘遞過來的空碗,給了身後伺候的丫頭,「姑娘,青萍三番四次和奴婢提起了青雀。奴婢猜,青萍是星要通過奴婢的手,除去青雀。奴婢要不要和青雀說一聲,讓她造作打算?」
「不必。」六姑娘擦了擦手,起身走到了另一側,坐下喝茶。
玉奴不解,「為何?」
六姑娘喝了口茶:「青萍應該是不僅和你提起過這件事,連劉大春那裡,也都提起過。」
玉奴:「她這是兩邊下手,萬無一失。」
六姑娘拿帕子給王氏擦了擦嘴,「沒錯。」
玉奴:「和奴婢說起這件事,奴婢就會和姑娘說起。青雀做出了那等醜事,敗壞謝氏門風,您自然是留不得她的。若您先下手,不僅會除掉青雀,還會順帶牽連劉大春。若是劉大春先下手,那肯定會將青雀了無痕迹的除掉青雀,保全自己。到時,青萍會抓住劉大春這個把柄,會任青萍予取予求。」
無論怎麼算,青萍都是贏家。
六姑娘眸色陰冷地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青萍是好謀算,但她依舊忘了。我縱著她,她的謀算才能成啊!」
她最恨的就是,有人的狂妄自大。
玉奴斂眉目低聲:「姑娘有什麼吩咐?」
六姑娘:「她不是想要嫁去嫁給那個叫六子的嗎,你去找一個年歲、樣貌、身份,甚至是家裡都比得過青萍的姑娘,嫁給六子。」
她要讓她知道,真正的自卑是從哪裡出來,又是怎麼讓她無能為力的。
玉奴:「您這是親手給了她希望,又親手給了她失望。這樣,會真的毀了她的。」
「不過是個下人而已。」
六姑娘一臉冷漠:
「還敢把那點心思放在主子的身上,我這麼做,是給她一點教訓罷了。」
玉奴懼怕地看著一臉冷色六姑娘,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沒過一會兒,她的耳邊又傳來了玉奴說話的聲音:「英姐兒呢?」
玉奴虛扶著六姑娘的手臂,「往外走:「奴婢讓人將英姐兒請去了祠堂,此時,應該是在抄寫佛經,替謝氏祈福。」
六姑娘點點頭:「才關了兩日,怕是還不知道錯呢。在關上個兩三日,大抵就知道錯了。」
玉奴:「是。」
六姑娘:「二嬸兒知道這事嗎?」
玉奴:「二太太知道。」
六姑娘挑眉:「二嬸兒知道,什麼也沒說?」
這就奇怪了。
往常,長房一旦做了點對二房不好的事情,二嬸兒都會鬧的天翻地覆。
怎麼,今日這麼安靜?
玉奴:「是。」頓了頓,玉奴又說道:「聽說,二太太這幾日忙著往外跑,沒空管家裡。」
六姑娘眉頭皺了下,「讓人好好看著他們。」
玉奴應了一聲:「是。」
六姑娘:「英姐兒也該磨磨性子了。」
六姑娘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話。
玉奴卻很快明白了六姑娘的意思。
英姐兒心思活泛,活泛的都讓她膽子都大了,拎不清輕重。
這樣的女子,出了家門,早晚都會引來禍事。
去祠堂抄抄佛經,磨磨性子,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