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姑娘剛想找個理由溜走,在裴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頭,就尋了過來,朝著裴二姑娘和六姑娘福了福身子,「二姑娘,太太找您呢。」
裴二姑娘又坐回了回去,頗為可惜地笑了笑,心裡想著,有沒走成。臉上卻是笑容未變,「說什麼事情了嗎?」
來人道:「太太要回去了,讓二姑娘跟著一起回去。」
「好。」
裴二姑娘轉頭看了一眼六姑娘,又問道:
「沒說讓六姑娘過去說說話嗎?」
來人搖了搖頭:「沒說。」
裴二姑娘扭頭看了眼六姑娘,蒼白無力地解釋了一句:「母親興許忘了。」
但其實二姑娘心中清楚,母親對六姑娘的不喜歡,已經擺到了明面上。
裴太太的這種做法,似乎是在六姑娘的意料之中,並不見絲毫的傷心難過,「嗯。」
「那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
六姑娘站在門口,目送裴二姑娘離開。
「姑娘。」
玉竹站在六姑娘的身後,將方才裴二姑娘和六姑娘說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您別難過。」
六姑娘眸中帶淚,唇邊帶笑:「我為何要難過?」
她早該知道。
裴太太不喜歡她這個庶女出身的姑娘,可為何她的心裡,還是這麼難過呢?
玉竹安慰她:「公子將您放在心上,隻要公子對您好,其餘人的態度,無關緊要。」
「你說的對。」
可是,裴大公子在府上的時間,終究是有數。
大多數都是她和陪太太。
她總不能,裴太太一對她不好,她就要去趙裴大公子訴苦。
一次兩次還可以,時間長了,裴大公子也會厭煩。
到時,她又該如何?
六姑娘嬤嬤地嘆了口氣。
她現在似乎是可以想象出了,日後進了裴家的門,裴太太會如何對她了。
未時初。
杜大姑娘辦的宴會才散。
六姑娘告別了杜大姑娘,帶著芳姐兒去了寧願空。
此時的淩沅空,和上次六姑娘來時,變得完全不同。
擁擠的人群,將整個淩沅空圍的水洩不通。
街道兩旁傳來的小販的叫賣,飄在空氣中的酒香和各種胭脂水粉的香味,以及,各色女子的低笑淺吟,都讓人流連忘返。
「姑娘。」
站在外面的玉竹,看著堵的水洩不通的人群,眉頭緊緊蹙起:
「人太多了,咱們的馬車過不去了。」
馬車裡傳來六姑娘清冷聲音:「去淩沅空的後門。」
玉竹應了一聲:「是,」便讓趕車的馬夫,調轉了方向,去了淩沅空的後門。
淩沅空的後門在一處偏僻的巷子。
巷子比較窄,謝府的馬車根本過不去。
沒辦法,六姑娘隻能扶著玉竹的手,下了馬車,朝著淩沅空走。
她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一身青衣的裴大公子,站在不遠處,笑眯眯地看著走過來的六姑娘。
「姑娘。」
玉竹蹙了下眉,
「裴大公子在這裡,若不然您還是從前門走吧。」
這要是讓人看到,大公子和姑娘暗中見面,怕是會解釋不清。
「無妨。」
六姑娘倒是沒想那麼多,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裴大公子面前。
站在離裴大公子幾步遠的地方,朝著裴大公子福了福身子:
「裴大公子好。」
站在六姑娘身後的玉竹,也朝著裴慕璟福了福身子:「公子。」
裴慕璟清淺的目光,落在了六姑娘的身上,捨不得移開:「姑娘安好。幾日不見,姑娘似乎是又清減了許多。」
他的語氣中,夾雜著淡淡地心疼。
六姑娘淺笑:「這幾日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胃口也沒有之前好了。」
裴慕璟皺了下眉:「還是要好好吃飯才是。這幾日,上京城中新開了一家小飯館。做得飯菜尚可入口,明日,我讓初七給姑娘送去一餐。」
裴大公子日日都會給六姑娘送新鮮的吃食,這在上京城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裴慕璟給六姑娘送吃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好。」
六姑娘輕笑,
「對了。」
「你知道長寧郡主的事情嗎?」
六姑娘和裴慕璟說起了方才她在宴會上聽到的消息:
「這長寧郡主,到底是嫁去薛氏,還是嫁去李氏?」
裴大公子輕挑眉,「你怎麼忽然問起長寧了?」
六姑娘道:「就是覺得,長寧很可憐。」
成為中宮和王妃博弈的一枚棋子,何其可悲。
「可憐?」
裴大公子語氣淡淡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卻在六姑娘聽他說話,完全忽略了:
「你可知,中宮和李氏,一定要在長寧郡主的婚事上,分出個高低嗎?」
六姑娘皺了下眉,「為何?」
裴大公子的目光平和,但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六姑娘不易察覺的涼意:
「薛家手握兵權,對中宮嫡出的皇子,很有幫助。將長寧郡主嫁去薛氏,不僅能拉攏薛家,而且還能展現出中宮對薛氏的看重。」
「李氏是文臣。」
「雖說如今看著繁花錦簇,但李氏一族的小輩中,很難能有李大人那般才華出眾的後輩。」
「若是有朝一日,李大人先去,那李氏一族,定然是要走下坡路了。」
「李大人怕日後李氏的人連如今這點的榮耀都保不住,便想出了讓李公子娶長寧郡主。」
「一來,親上加親。」
「二來,是為了能跟皇室的人有點關係,能保住李氏。」
六姑娘瞭然地點點頭:「既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打算,那長寧郡主自己是怎麼打算?」
事關她自己的終身大事,長寧郡主也不可能就這麼一直沉默吧?
裴大公子很冷漠地說了句:「她的意見,不重要。」
六姑娘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裴大公子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長寧郡主也身不由己。
六姑娘目光灼灼地看著裴慕璟:「那裴大人,是什麼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在問,今上的意思。
裴慕璟淺笑,淡然的眸子裡劃過一抹亮意,「不知。」
就算是她知道了,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六姑娘說起。
畢竟,揣摩聖意,並不是一件好事。
六姑娘似乎是明白了裴慕璟的意思,笑著將話題岔開了:「聽西嶽說,這段時間你經常來淩沅空。」
裴大公子怕六姑娘誤會,急忙解釋,「我就是過來看看,並沒有做什麼。」
六姑娘眉眼帶笑,「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她說,「我隻是想要和裴大公子說一聲,謝謝。」
裴慕璟時常來淩沅空坐坐,是在和眾人傳達一種,這裡是我的地盤。
無形中,幫著西嶽解決了不少眼紅,來淩沅空鬧事的人。
她感謝裴大公子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說大公子。
裴大公子聽到六姑娘這麼說,暗自鬆了口氣,「既然是要感謝,是不是有點誠意才好?」
六姑娘輕笑:「公子什麼都不缺。」
裴大公子的笑意更甚:「我缺,我缺的東西可多了!」
六姑娘上下掃量,「我實在是看不出,公子缺什麼。」
「缺酒啊。」
裴大公子說的理所當然,
「而且還是,六姑娘親手給我釀的梅子酒。」
六姑娘面色發紅,「是嗎。」
她並沒有應承裴大公子說的話,而是越過了裴大公子,朝著淩沅空的後門走:
「等下次梅子熟時,我在給公子釀酒。」
裴大公子故意說的很大聲:「那我就等著姑娘的酒了!」
聲音大的,嚇得六姑娘差點沒跌倒。
玉竹眼疾手快地扶著六姑娘,「姑娘,沒事吧?」
六姑娘搖了搖頭,轉頭狠狠地瞪了裴大公子一眼,氣呼呼地進了淩沅空。
裴大公子心情極好地大笑著離開了後巷。
「姑娘。」
得了消息的西嶽,早早地就從二樓下來等六姑娘。
此時,他看六姑娘臉色不好,更不敢說話了。
他小心地給六姑娘行禮,便戰戰兢兢地跟在了六姑娘身後,朝著樓上走。
六姑娘淡淡地嗯了一聲,提起裙擺,上了二樓:「芳姐兒呢?」
西嶽:「說是淩沅空來了許多新玩意兒,正在外面閑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