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惱怒六姑娘的所作所為。

　　但也知道，這件事一旦被爺插手，她就不能在搞什麼小動作了。

　　王氏心裡憋屈。

　　她本想借著這件事，慢慢插手府上的事情，進而奪回執掌中饋的權利。而且，賬本也在她的手裡。就算是爺回來問她，她也可藉機將事情推到幾位管事的身上。

　　如此，她便能摘出來，繼續掌家。

　　隻是她沒想到，這個謝六先一步動手。

　　將宋硯給弄回來，幫著她處理這件事。

　　王氏總覺得，謝六說的是假話。

　　但就是假話，她也不敢動。

　　萬一，這事是真的，那她不就落入了謝六暗中設下的陷阱了嗎？

　　「宋硯那孩子，跟在你父親身邊的時間最長，辦事又很穩妥，有他幫你最好不過了。」

　　王氏說的咬牙切齒。

　　李家嫂嫂和王家嫂嫂手裡才得了幾千兩銀子，根本就不夠。瓊姐兒那兒也需要銀子，景哥兒那兒雖然有大哥照料，但他一個沒受過苦的公子哥，去了那種地方，沒有銀子寸步難行。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眼前的這個賤女人所賜！

　　但偏偏，她剛剛失去了一個可以重新獲得掌家的機會，偏偏這個賤女人背後有爺撐腰。

　　讓她動一下，都要思量再三。

　　王氏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越氣。隨後，一股怒氣湧上心頭，讓她的眼前陣陣發黑，差點沒昏過去。

　　她用力地咬了下舌尖，才讓混沌的腦袋，逐漸變得清明。

　　耳邊傳來的六姑娘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我也是這麼想的。」

　　六姑娘故作苦惱：

　　「管事們和我倒苦水，說什麼如今生意難做之類的話。」

　　「母親也知道，我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萬一被騙了怎麼辦？」

　　「我這也是沒辦法，才求著父親，讓宋硯回來了一趟。」

　　她隻是輕輕地幾句話，便讓王氏開不了口。

　　管事們說的那些話，她也曾經聽他們講過。

　　王氏覺得，那些管事們每年都是這麼一套說辭，她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所以，在王氏的心裡，那些管事們說的話，都是假的。

　　鋪子不盈利，就是這些管事的不上心。

　　但王氏沒想到，謝六竟然信了。然後去請了宋硯回來。幫著她處理這些事情。

　　這樣，不僅能得到下面人的敬重，還能將家裡的事情，緊緊地抓在手裡。

　　一舉數得。

　　當真是好算計。

　　思及此，王氏也沒什麼想要和六姑娘說話的心思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六姑娘朝著王氏福了福身子，「母親也早些休息。」說完，便帶著春桃離開了。

　　六姑娘還沒走遠，就聽見身後傳來了茶杯碎裂的聲音。

　　「姑娘。」

　　春桃嚇了一大跳，心驚膽戰地看著六姑娘：

　　「咱們、咱們用不用回去看看？」

　　「不用。」

　　六姑娘四平八穩地往外走：

　　「母親要靜養。」

　　母親向來喜歡掌控。

　　但是，她現在安排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脫離掌控，怕是很難靜下心來養病了。

　　六姑娘擡頭。

　　漫天的星光和周遭的一切，都被濃厚的黑夜籠罩著，不得窺見一絲光亮。

　　六姑娘的眸色，如同這濃厚的黑夜一樣，黑不見底。

　　……

　　林府。

　　二姑奶奶坐在房間裡，翻看著自從她嫁過來之後，春芽給她記的賬冊。

　　春芽自小和她一同長大，春芽的字，還是當初二姑娘教她寫的字。漂亮的簪花小楷，應該是看得人賞心悅目，如今卻是看得二姑娘頭昏腦漲：

　　「我這才嫁進門來幾天，母親給我的銀子就剩下這麼多了？」

　　春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不好的二姑娘，「府上的吃穿用度，人情往來，都用的是姑娘的銀子。」

　　二姑娘冷笑：「用妻子的嫁妝補貼家用，一個個花的還理所當然。」

　　春芽垂著眼，不敢出聲。

　　二姑奶奶把手中的賬本扔到了一旁，端起從謝氏帶來的茶，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我的銀子當然得緊著我，你說，是不是？」

　　已經成了妾的春芽，依舊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伺候著：「姑娘，話雖如此，但姑爺還有交際。您斷了銀子，姑爺會不高興。要不要再去和太太說，讓她給咱們再送一些銀子過來？」

　　春芽也看不上林家的做派。

　　嫁入了林府這幾日，姑娘帶來的嫁妝，都被那個姓林的用各種名義拿走了。

　　再加上林家的那個老太婆，和那個上躥下跳，挑撥姑娘和姑爺夫妻感情的燈籠和林大姑娘。這林府就如同旁邊的菜市場，日日都熱鬧極了。

　　但她隻是一個下人，沒有辦法替主子做決定。

　　如今，姑娘能幡然悔悟，也是一件好事。

　　「不必。」

　　二姑奶奶合上了賬本，

　　「賬面上的這些銀子，應該夠咱們倆活一段時間了。」

　　二姑奶奶自嘲地笑了笑。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活的這麼勤儉節約。

　　想想從前那般自在的日子，好似真的離她很遠了。

　　春芽一臉吃驚：「那您不管姑爺了？」她的眼中似乎是閃過一絲焦急：「昨日，聽姑爺說，他走了劉大人的路子。若是能成，日後便能去工部當值了。此時，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您若是不管，老太太和大姑娘那邊鬧起來，您怕是又要心煩了。」

　　春芽除了心急，更多的是擔心。

　　若是姑娘不給二姑爺銀子，怕是二姑奶奶的耳根子又不清凈了。

　　「你看你，我幫了他，你念叨。我不幫她，你還念叨。」

　　「你說說你，讓我怎麼辦好呢？」

　　春芽憨笑：「姑娘做什麼都是對的。」

　　「你呀，」

　　二姑奶奶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你這般嘮叨軟綿的性子，除了我，誰還能容得下你？」

　　春芽聽到二姑奶奶這麼說，急的眼圈都紅了：「姑娘，你是不要奴婢了嗎！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惹您不高興了？」

　　「沒有。」二姑奶奶拍了拍了春芽的頭，平和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疼惜：「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的春芽。」

　　卻因為她，落入了這般糟糕的境地。

　　春芽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二姑奶奶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哭了，」她說，「我們的好日子，現在就開始了。」

　　她轉頭吩咐著外面伺候的丫頭：

　　「你去外面買一把鎖，將院門從裡面鎖上。」

　　小丫頭應了一聲：「是。」

　　待小丫頭走到門口時，又被二姑奶奶給喊住了：「順便，再買兩隻狗回來。我這院子太安靜了，得養兩隻狗熱鬧熱鬧。」

　　小丫頭雖然不明白二姑奶奶為何這樣吩咐，但還是順從地應了一聲：「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姑娘，這是要做什麼？」春芽不解，「聽說，燈籠已經有身孕了。您養了狗，日後衝撞了燈籠，姑爺又要怨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