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娘都說了小滿以後就住在牛家了，你放心好了，我和你二嫂都會當她是親閨女一樣，你傷好了，等開學了，該進城進城去幹你的活兒去別的什麼事兒都不用操心。」

　　牛大嫂又給杜紅英添了一次開水：「你說你嘛，為了這麼個不是東西的東西居然想要了結自己，你也不想想，你這樣做誰會傷心？你隻能要了老娘的命！」

　　「大嫂，我……」

　　「好了，我去做午飯了，你和紅英多聊聊。」

　　牛大嫂進了竈房燒火做飯。

　　牛二嫂則是逮了一隻雞進來要殺，杜紅英讓她別殺雞也不聽。

　　「你放心，不是因為你來才殺的，我娘早就喊殺了，給三妹補補身體我們打個牙祭，我們這是十八羅漢請觀音呢……」

　　牛二嫂也是一個健談的，惹得大家都笑得不行。

　　牛麗麗則是笑著帶淚。

　　「紅英，說真的，在他那麼罵我打我的時候我心死如灰，真的覺得活得沒意思，我十八歲嫁給他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他癱在床上這麼多年再苦再累我也硬撐著，結果卻這麼對我……」

　　想不通就直接拿根繩子了解自己。

　　現在回過頭來想自己也是蠢得要命。

　　「我兩個哥擡著我娘來接我回家的那一時刻，我哭了個半死，原來真正愛你的人捨不得你受一點委屈。」

　　「我娘沒有勸和，直接勸讓我離婚。」

　　另一邊涼椅上坐著的牛大娘看了一眼女兒也是一聲嘆息。

　　「傻女子，我早給你說過，一屆人生萬屆難，你不曉得要受多少磨難才投胎成人。人的命隻有一條，我把你帶到這人世間，我都沒有要你的命，憑什麼別人幾句話就能讓你把命交代出去？」

　　「你是我生的我養的，你是啥子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那個狗東西癱了後你日子就不好過，一個家裡裡外外全靠你，我心疼你也幫不上忙。那年你還不滿三十歲，一個女人一輩子有幾個三十歲？」

　　「做人要講良心，我總不能說為了讓你輕鬆點就讓你離婚，拋夫棄子的事兒我們牛家人不做。既然他不珍惜你，這麼對你，那就是他不配了，你何必為了一堆爛泥把自己陷在坑裡一輩子。」

　　「且不說我還活著，就是我沒有那一口氣不在了你哥嫂也不會讓你受這種氣。」

　　「回來了，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你好了依然去幫紅英，小滿讓你哥嫂給你帶著，放心，不會虧待她的。」

　　「娘……」

　　杜紅英也很佩服牛大娘，看看，老人明事理也通情達理，更是看得清形勢。

　　是的，當年他癱了，老人心疼女兒也沒有說讓她走人的事。

　　這麼多年的辛苦付出，最後換來的是謾罵和一保溫瓶的開水燙淋，什麼情份都不必留了。

　　「三姐，大娘說得對，不是你不好是他不配。」

　　杜紅英勸說著。

　　「是我眼睛瞎，那時候我娘不同意的。我非要選他。」

　　就因為去公社看電影，他給自己搶了一個位置，又去他親戚家給自己借來闆凳……想想，她也是缺少愛的人，就這麼被感動了。

　　「誰都有眼睛不好的時候，人一輩子長著呢，偶爾犯個錯還是可以原諒的，但是你要結果自己這條命這種錯就不能再犯了，命隻有一條，為這樣的男人死，不值。」

　　「嗯，我知道了。」

　　牛麗麗又哭了一場。

　　杜紅英也不再勸說了。

　　哭吧，哭過後就是雨過天晴了。

　　牛家大嫂二嫂煮好了午飯留杜紅英在牛家吃飯。

　　杜紅英看見牛麗麗的女兒小滿還是挺乖的。

　　「三姐，要不把小滿帶進城去讀書吧。」

　　「啊，我……我那點工資供不起她。」

　　沒有城市戶口去讀書可是要交高價的。

　　「讀幾年級了？」

　　「四年級。」大滿是哥哥小滿是妹妹，兄妹倆相差一歲，十一歲的小滿看著杜紅英小聲問答。

　　「學習怎麼樣？」

　　小滿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說嘛，給杜孃孃說學習怎麼樣？」牛大娘教她。

　　小滿還是不說。

　　杜紅英幾乎可以斷定是因為成績不行了。

　　要不然再害羞的小姑娘都有底氣擡頭說考了多少多少分。

　　「哎，這個娃兒隨我，讀書笨得很，期末考試才考了六十多的七十多分，在班上倒數第五名。」這也是牛麗麗不敢將孩子帶進城去讀書的原因。

　　在鄉下都尾巴後面了，進城那還不次次倒數第一。

　　更何況，老師們都喜歡的是成績好的人，像這種成績差的收都怕不肯收。

　　「是老師上課聽不懂，還是你自己沒聽？」

　　小滿低下頭雙手緊緊的攥著衣角，拘束不安起來。

　　「沒事沒事兒，現在發現這個問題早，咱們還有機會補起來。」杜紅英對牛麗麗道：「三姐，帶到城裡去吧，到時候我和小嵐還可以給她補補課，這成績一定能提起來的。」

　　「可是在哪兒上學呀？」

　　「我來想辦法。」

　　杜紅英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的，可是趙家人有辦法啊。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紅英，那孩子去城裡上學，你給我母女倆包吃住就行，我就不要工資了。」

　　「三姐，你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你還和我客氣？」

　　「可是我……」

　　「三姐，我們那院子大，浩宇幾個都不在家，小嵐和我還有你和小五，多一個人住更熱鬧一些，而且，小滿還可以帶我家小五玩兒，是不是？」杜紅英摸著小滿的頭：「你要不要去陪妹妹玩兒？」

　　「是那個一歲多的小妹妹嗎？」

　　「嗯，小妹妹，你陪她玩兒好嗎？」

　　「好。」

　　杜紅英……什麼學習什麼進城，真的抵不住一個小妹妹的誘惑力。

　　有了杜紅英的開解，又知道能帶女兒一起進城，牛麗麗精氣神也好了起來了。

　　或許娘說得對，三窮三富不到老，人一輩子總會最到些波折的，遇到了跨過去就贏，倒下去傷心的人隻會是你的親人。

　　三十多年人生不到一半未來的路還很長，收拾一下繼續幹，她可以的！